朱棣冷冷一笑,道:“不过朕的儿子虽然勇武,可是朕的事岂容他来代劳?朕幼习弓马,横扫大漠,鞑靼无人敢当,这点区区小事就不劳别人代劳了,朕答应你,与你赌一场,你挑选三十武士,朕亦带二十九近卫,朕倒是想看看,你们倭人自诩的勇武,有几分真假。”
满殿哗然。
一听到朱棣亲自登场,所有人都是呆若木鸡,堂堂天子居然也要身先士卒,这……不是有病吗?
大臣们一个个吓得面如土色,太子和解缙更是魂不附体,朱高炽连忙拜倒:“父皇,万万不可,父皇乃千金之躯,岂可儿戏……”
那些个翰林,眼泪都快要流出来了,也纷纷拜倒在地,齐声道:“陛下若有闪失……”
朱棣眯着眼,只是冷哼。
倒是那些勋贵,虽然心里觉得有些不妥,倒是并不出乎他们的意料之外。无论是出关还是靖难,无论是藩王还是天子,朱棣都有一种浓重的冒险主义精神,靖难之时,朱棣经常亲自带着近卫靠近南军大营,观测对方大营动静,甚至有一次直接被南军围住,也正因为张玉及时带兵赶到,这才将朱棣解救出来。
后世史书曾经将这种事旁敲侧击,来体现建文皇帝的仁厚,因为南军出征之时,建文曾经再三嘱咐,不可伤了朱棣的性命。这种事且不说是真是假,因为建文收拾起自己的叔叔来一向狠辣,早在朱棣靖难之前逼死湘王。迫使湘王全家自fen,当时便是许多大臣都觉得过份,可是建文仍然继续削藩。将叔叔们拿办的拿办,废为庶人的废为庶人,以此可见,建文从一开始对自己的叔叔们就没有太多的恻隐之心,对出征将士的所谓嘱咐更像是表面文章。
况且双方厮杀日久,早就杀红了眼睛,这个时候谁会管其他?朱棣只身犯险,一方面是其性子作怪。另一方面也有身先士卒、鼓舞士气的考量。
古往今来,作为主帅者,莫不是奉行运筹帷幄决胜千里,永远都是躲在在大后方,可是朱棣就是朱棣,正如现在的朱棣即使作为天子,也要亲自拿自己来赌一赌一样。在大臣眼里,这厮简直就是疯子,可是朱棣有自己的原则和形式标准,恰恰这种人性子刚毅,一旦下定决心,便是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这样的性格。朱棣后世的子孙之中倒是有个叫朱厚照的家伙继承了,可惜这位小朱皇帝运气不好,出身在土木堡之变之后,大明朝乃至于整个朝廷和勋贵集团彻底丧失尚武精神,于是被人骂了个狗血淋头。得意洋洋的说一句朕亲自手刃了一个敌人,然后被人一直嘲笑了几百年。
朱棣眯着眼。脸色不动,一双眼眸沉着而冷静,这显然不是他心血来潮,这是因为,这就是朱棣!
他压根就没有去理会那些苦苦相劝的大臣,而是一动不动的盯着足利义:“如何?可以开始吗?朕就怕你们玩不起。”
若说方才的足利义还只是被冷汗浸湿了衣襟,而现在,已是冒汗如雨了,他感觉自己玩脱了,先礼后兵,结果客客气气的恳请,人家不吃这一套,痛斥他一通,让他无地自容。接着又是挑衅,指望着大明天子就范,只要接受了这个赌局,自己就有八成的胜算,把自己的随扈营救出来。结果大明天子要亲自登场,这就已经完全出乎了足利义的预料之外,他当然清楚,一旦人家亲自登场,假若伤了对方,自己断然不要想全身而退,可要是输了,不但失了国格,人照样营救不出,怎么算都是自己吃亏。
足利义连忙拿眼睛去看太子朱高炽,在他看来,这全是朱高炽出的馊主意,指望朱高炽替他解围。
可是朱高炽连看都不看他一眼,却是一副如丧考妣之色,至于心里在想什么,怕也只有天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