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少游说完这些,语气也就变得轻松起来,他徐徐坐下,不再过问这些事,只是一再催促郑彤起来,而后劝他喝茶。
这时候的秦少游和蔼可亲,只是问郑彤何时动的身,中途如何,来了这卫州是不是习冇惯。
郑彤心里松口气,他知道,自己的性命,暂时算是保住了。
不过现在自己的身份,似乎有些不尴不尬,只是眼下,也计较不了这么多,他知道自己的测试还没有过去,所以也不敢掉以轻心,乖乖的答道:“是上月初九动的身,一路走走停停,卫州这儿虽然不及长安,不过这儿在殿下的善政之下,实在……额……额……实在……”
今儿马屁拍的有些多,以至于郑彤一时难以寻找到贴切的形容词了。
秦少游只是淡淡一笑,却说心念一动:“那韦后,为什么要让你来任昭义镇的都督?”
这个问题,先是让郑彤愣了一下,然后他觉得,自己挺受屈辱的,这不是明摆着么,韦后让自己来,无非自己代表的是郑家,想要让郑家为了昭义镇这块肥肉,和你秦少游拼了。而秦少游当然清楚为何来的人姓郑,可是还这样问,言外之意无非就是,姓郑的难道都死光了,怎么偏偏让你这样的废物来?
这句话,让郑彤心里很受伤,虽然他贪生怕死,可是人终究还是有自尊心,殿下能不能说的这样的直白?
只是秦少游既然问了,郑彤心里再如何,也不敢不答,他哭丧着脸道:“其实……其实下官年轻的时候,也曾荒唐过。”
荒唐有很多种意思,比如说飞鹰逗狗,比如胆子比较壮,仗着家里有权有势,所以放浪形骸。
显然这位仁兄,是荒唐的过分了。以至于出了名,往往一个荒唐的人,在别人眼里,都是胆大包天的代名词。韦氏以为郑彤胆大,以为郑彤做事不计后果,所以这才挑了郑彤,却是不知,这世上有真荒唐和假荒唐的区别。真荒唐的人,是荒唐到了骨子里,管你是谁,大爷我照样一意孤行,你能把我怎么样,有种你砍死我。还有一种,显然就显得有些假了,他们的荒唐,是建立在有人给他们善后的基础上,看你弱小。所以我欺负你,欺负又如何,惹上了官司,我爹是某某某,可若是一旦他们踢到了铁板,顿时就萎了,就如现在的郑彤一样。
秦少游对此,也是有些哭笑不得,万万想不到,居然其中的典故是如此。他没有继续细问下去,只是和蔼可亲的道:“都督初来乍到,只怕还要熟悉这里的情况,自然。首先是要好好的歇一歇,往后你我打交道的日子还长着呢,还是那句话,明日的洗尘宴,万望都督切莫耽搁。”
郑彤知道,自己这命悬一线的小身板。终于是活下来了,他心里庆幸,庆幸这姓秦的,果然好忽悠,人活着就冇是好啊,他立即道:“下官怎敢,到时一定要到的。”
紧接着,秦少游命人给他安排好了住处,郑彤住下,心情也轻松了许多,不再是惶恐不安,不得不说,其实这里的人对他挺敬重的,无论如何,自己也是个都督嘛,倒是那姓秦的,居然连自己的鬼话也信,哈哈……看来姓秦的也没什么可怕,三言两语,就可打发,啧啧……
他睡了个好觉,专心想着夜里的洗尘宴。
这时候他保持着好心情,甚至想到,自己是不是该给大兄去一封信报个平安了。
卫州的码头处,如今乌云滚滚,似乎天要下雨,于是这里冷清了许多,近来因为无数的工程开建,所以这里的码头很湿拥堵,许多的客商纷纷前来,也希望能够分一杯羹。
靠近这里,是一处新建的客栈,客栈在半月前就已经客满了,甚至连柴房都住满了人,平时这些客人,大多都在外头忙碌,到处打通关节,寻找商机,却因为今日的天气阴晴不定,大家反而都不肯出门,都在一楼吃茶闲坐。
哒哒哒哒……
一队队的神策军快马向着码头方向飞驰而过,这让客栈里的人不禁多了许多的谈资。
“今日是怎么了,怎么在这儿,到处都是神策军,真是见鬼了,平时,虽然也会有神策军来巡逻,却不似这样的,莫非出了什么事?”
“看这不像,若是真要出什么事,这些官军哪个不是风声鹤唳,弓弩上弦,刀剑出鞘的,可是瞧他们样子,却似乎很是轻松,或许,只是例行的公务吧。”
“这你们可就不知了吧,我听说,可不是因为这儿出了什么乱党,或是神策军遇到了什么麻烦,而是……咳咳……听说,诸位听说过新来的郑都督吧。”
“噢,略有耳闻,怎么,这事儿还和郑都督有关?”
好事者们,对于这种事是最有兴致的,他们更愿意相信顶层的勾心斗角,而且越是血腥,便越觉得精彩,于是许多人都打起精神,也都支起了耳朵,只想听听后话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