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你有罪吧,没啥问题,可罚的太狠,也不人道。
说你没罪吧,也没啥问题,可不罚你,这口气咽不下。
所以这就要看皇帝的心思,可大可小。
此时此刻。
相府内。
宰相李善,吏部尚书胡庸,礼部尚书杨开三人聚集在此。
除宰相之外,胡庸与杨开是太子势力。
实际上,李善也算是半个太子之人,只不过他是宰相,心里肯定是希望太子登基,但处理事情的时候,必须要秉公执行,不得参与任何党派之争。
否则的话,他这个宰相也到头了。
礼部尚书杨开很简单,他是礼部的,是当朝大儒,长幼之分根深蒂固,无条件支持太子。
吏部尚书则是因为太子监国,被太子一手提拔而上。
吏部与礼部是最大的两个部门。
至于户部,刑部,兵部,工部,与太子没有太大关系。
户部尚书与秦王殿下关系极好,兵部也与秦王关系极好,甚至秦王与顾家的关系也不错。
毕竟秦王当年就是顾老爷子带出来的,逢年过节,秦王都要去顾家送礼。
如果不是最近监国,顾家发生这么多喜事,秦王早就去了。
刑部则完全与儒臣关系极好,而且刑部官员也不能与他们关系太好,满朝文武其实最讨厌的也就是刑部,扯到了刑部,很多事情就很麻烦。
儒臣就不一样,他们本身就拥有御史的职权,刚好与刑部相符,走的很近。
大夏朝廷其实就是三股势力。
太子势力,秦王势力,还有权臣势力。
而三大势力之上,就是至高无上的皇权了。
当然,还有一股势力。
那就是相权。
只是这东西,心照不宣。
“相爷,顾锦年之策,当真是奇迹啊,我等所有人准备好的棋局,被他一篇计策,全部推翻。”
“今日陛下雷霆大怒,我想事情要麻烦了。”
胡庸开口,他到现在还有些沉浸在顾锦年的计策之上。
今日,他们是准备打压武将势力,削弱顾家影响,同时让陛下大开国库,送银买粮。
可所有的一切,全部被顾锦年一篇计策统统推翻,不仅仅是丢人现眼那么简单。
更主要的是,计划一个都没有实行。
“这不算什么麻烦。”
“真正的麻烦,是接下来,陛下对江宁郡世家的态度。”
李善开口。
丢人现眼不算什么,哪怕朝堂之上,被镇国公怒骂一番,他也不觉得什么。
这影响不了大局。
可接下来的事情,他觉得才是真正的麻烦。
“相爷的意思是说?陛下还要对那些商人下手?”
胡庸开口,不由皱眉。
“不止如此。”
“如今,在陛下眼中,今日但凡弹劾顾锦年之人,都涉嫌与商贩勾结。”
“江宁郡之事,极其蹊跷,这背后肯定有人操纵,而且极有可能是建德余孽。”
“朝廷之中,必然也有贼心不死之人,想要复辟帝位,主张开国库,买粮救灾,都有嫌疑。”
“只不过陛下不会对我等下手,毕竟朝堂还有许多事情等着我们处理。”
“可苗头已经显露了,陛下要敲山震虎,先杀世家,再来清算我等。”
“两位大人还是好好想想,如何渡过此劫吧。”
李善开口,他洞悉一切,知道皇帝到底想要做什么。
可此话一说,两人神色微变。
“相爷,开启国库,买粮赈灾,这是人之常情,我等也是心切灾情,陛下迁怒我等,这有些不太可能吧。”
“我等问心无愧,也不惧此事。”
胡庸和杨开的回答,有些截然不同。
可李善叹了口气,望着二人摇了摇头道。
“胡尚书,你这话跟陛下去说,跟我说没有任何作用。”
“杨尚书,你问心无愧,可陛下怎知你有没有问心无愧?”
他两句话,让两人沉默。
君臣之间,最大的问题就是猜忌,往往因为猜忌,被贬的被流放的被杀的,古今往来,历代历朝少吗?
一点都不少。
“敢问相爷,眼下该怎么做?”
胡庸开口,询问后者。
听到这话,李善望向江宁府的方向,声音平静。
“当下唯一的办法倒也简单。”
“让太子出面,主动提出,严惩世家商贩,表决态度。”
“如今秦王殿下监国,江宁府之事,他嫌疑反而最小,监国之人,怎可能希望国家内乱。”
“而太子又有一重嫌疑,不但加深他与秦王殿下之间的隔阂,更主要的是,陛下会对太子殿下有所猜忌。”
“猜忌我等臣子,无可厚非,可陛下不能猜忌太子,太子殿下已被撤监国之责,若再被猜忌,只怕当真有一天会被”
说到这里,李善没有继续往下说了。
而是话锋一转,直接开口道。
“让太子必须主动出面,请陛下严惩江宁府所有高卖粮价之商。”
“江宁郡,有三大名门世家,若是可以,死一家即可,如此一来,可以洗清嫌疑,还可以赚的江宁郡千万民心。”
“如此,太子之位稳若泰山,两位大人虽有嫌疑,但只要太子稳住,再大的事情,也不会迁怒两位。”
李善开口。
开始善后工作。
现在江宁郡洪灾结束了,那么这份天大的功劳,必须要捞一笔。
顾锦年出计策,可得民意。
但对江宁郡所有难民来说,谁才是最可恨的?这帮商人最为可恨。
吃饱了,他们会感谢顾锦年。
但这种感谢能持续多久?
仇恨可以一直藏在心中,如果这个时候,有人出面杀了这些无恶不作的商人,只怕民心所向,胜过顾锦年出谋划策。
这才是真正的民心所向。
得到江宁郡百姓的认可,这太子之位,就更加稳了。
果然,李善说完这话,胡庸与杨开眼中一亮。
只是很快,胡庸却不由皱眉道。
“江宁郡三大世家,郑家,刘家,徐家,都不是好惹的啊。”
“郑家据说与祁林王关系深厚,也是三大世家之首,太子若是请罪他们,也不是一件好事。”
“刘家也不行,刘家祖上跟随太祖征战,有赫赫功劳,江宁郡内有不少官员是刘家之人。”
“至于这个徐家,更是悦妃娘娘的娘家,这要是请罪,都不太好啊。”
胡庸皱着眉头。
能成为一郡的名门望族,要么朝廷有人,要么祖上有大人物,再不济也是有某个藩王或者朝廷大官的身影。
动谁都不好动啊。
“到了这个时候,还管这个?”
“郑家的确不好说,徐家也没必要得罪,这刘家祖上虽有显赫将领,可终究已经化作黄土。”
“再者也是武官一脉,刚刚好。”
“如今要做的,是聚拢民心,将功补过,洗清嫌疑。”
“而且,两位尚书大人,他刘家若不做这样的事情,麻烦会找到他头上吗?”
李善言语冷漠。
一时之间,两人也沉默下来了。
李善说的没错,根本问题还是他们做错了,只不过背景不大,可以牺牲。
其余两人不是不敢找他们麻烦,而是找他们麻烦,对自己的利益有影响。
“那老夫就去一趟太子府了。”
胡庸开口,如此说道。
“恩。”
“要快一点,只怕秦王殿下也不会放过这次机会。”
李善出声。
说完此话,胡庸与杨开也没有啰嗦,直接起身离开。
待两人离开后。
李善独自一人饮茶,他目光当中极其复杂。
而与此同时。
秦王府内。
的确,如李善所说一般。
一群谋士也在商议如何抢夺功劳。
“殿下。”
“如今江宁府之祸解决,可百姓心中怨气无解,若是此时,殿下去圣上面前主动请罪,严罚世家。”
“一来,更加坐实殿下与此事无关之嫌疑。”
“二来,得到民心,更上一层楼。”
“三来,打压太子势力,今日朝中,陛下已对六部不满,尤其是宰相李善,而李善也与太子关系甚好,借此机会,再参宰相一本,一但陛下撤职宰相,这就意味着陛下有意更换太子之位。”
谋士开口。
说的秦王殿下心花怒放。
“江宁郡三大世家,找谁麻烦?”
秦王皱眉,他心头虽然开心,可明面上还是有些犹豫。
“陛下,三家都参,不过严惩徐家,徐家背后是悦妃娘娘,据说悦妃娘娘与太子妃关系甚好,这样一来,还可削减太子势力,一举三得。”
“请秦王殿下速去宫中,免得被太子属下捷足先登。”
谋士直接想好了找谁麻烦。
此话一说,秦王点了点头。
“好。”
“本王现在就去宫中。”
他出声,有些迫不及待。
自己哥哥被撤监国,现在江宁府发生这种事情,里面有很多影子,尤其是建德余孽的影子太多了。
如果能乘此机会,扳倒太子羽众,那对他来说,简直是大喜事。
“殿下,一定要记住,先请自己的罪,监国不利,然后再请刘家之罪,万不可太过直接,免得陛下生嫌。”
中年谋士出声,而秦王点了点头,牢牢记住,随后备马入宫。
京都内沸腾一片。
而大夏书院中。
当消息传来后,书院大儒夫子,一个个目瞪口呆。
得知顾锦年之策,这些大儒夫子,更是迅速集合,在一起讨论这篇计谋。
讨论来讨论去,最终结论就是一句话。
顾锦年,城府恐怖。
同时他们也彻底明白,苏文景为何那日如此兴奋激动。
如今看到这篇计策之后,他们彻底明白。
“好一招以人心攻人心,顾锦年,当真是奇才,奇才啊。”
“什么奇才,这简直就是妖孽,老夫活了八十年,都想不出这般的计策,听说顾锦年只用了区区一炷香的时间,便想到了如此计策,这就是妖孽啊。”
“天啊,没想到老夫晚年之时,竟遇如此良徒啊。”
“良徒?顾锦年何时成了你的徒弟啊?”
“是啊,周儒,你这话说的,顾锦年什么时候是你的徒弟了?”
众人议论纷纷,直到有人恬不知耻,竟然说顾锦年是他徒弟后,瞬间引来争议。
“老夫与他神交已久,你们不懂,老夫现在就去找他,收他为徒。”
周儒很是激动,同时也懒得理会这帮人,直接出门,去找顾锦年。
“周儒,你想什么东西呢?顾锦年如此天纵奇才,怎可能是你的门生?”
“你够资格吗?”
“他应该拜我为师,我可以好好教他。”
有人开口,直接拦下周儒。
“你放你娘的狗屁,你肚子那点墨水,还教我的门生?你够不够资格啊?”
“周儒,你有辱斯文,你也不瞧瞧你自己,当初大夏科举,殿试之上,你排第几?老夫可是当年的榜眼。”
“榜眼又如何?老夫当年只是不屑卖弄文采,老夫也不一样成了大儒?”
“榜眼了不起吗?”
周儒冷笑连连。
“可笑,还不屑卖弄文采,你有文采吗你?”
“总而言之,顾锦年这人我要定了,他注定是我的门生。”
后者开口,神色认真。
“注定你娘个腿,我今天就要看看,你怎么注定。”
“榜眼是吧?老夫让你两眼无光。”
周儒有些来火了,直接朝着对方眼睛砸了两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