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沉寂之后,一名年近四十的兵士终于道:“总督大人,咱们虽然是当兵的,本就该上阵杀敌,可是……若说谁愿意到战场上去拼命,那也是虚言,都有父母家人,死在沙场上,家里人的日子就难过下去……!”
楚欢微微点头,道:“如此说来,大家心里并不愿意去打仗?”
“总督大人,就算不愿意,可是有些仗,咱们还必须打。”那老兵立刻道:“小的当兵很多年,没有升官发财,也没有立下多少战功,许多战事,心里也不怎么想打,不过有两场战事,小的以为非打不可!”
楚欢“哦”了一声,示意那老兵靠近,问道:“你说的是哪两场?”
“这第一场,自然是打西梁人。”老兵握拳道:“西梁人打到咱们的土地上,杀我们的人,烧我们的房子,抢我们的东西,那是必打无疑,就算明知是死,那也要打下去。”
此言一出,四周众兵士纷纷点头。
“不错,异族来侵,热血男儿,保家卫国,理所当然,否则也当不上男人二字。”楚欢含笑道:“那还有一场呢?”
“还有一场就是这一仗,和朱凌岳打。”老兵冷笑道:“不打走朱凌岳,咱们过不上好日子?”
“哦?”
“总督大人,你来西关之后的所作所为,大家都看在眼里,什么是好人,什么是坏人,谁都不是傻子,心里都有一杆秤。”老兵道:“你来的时候,西关正在闹瘟疫,如果不是你,不知要死多少人,这里许多弟兄的家人,就曾经感染了瘟疫,是总督大人带来了方子,咱们许多兄弟的家人才能活命。”
话声刚落,立时便有不少兵士纷纷道:“不错,就是如此,总督大人,你是我们的大恩人。”
楚欢笑道:“朝廷当初既然派我来担任西关总督,就是要我让百姓过上好日子,消除瘟疫,那也是本督分内之事,并非什么恩情。”
“大人这样说,我们却不这样看,西北人性情耿直,有恩就是有恩。”老兵继续道:“最让大家欢欣鼓舞的,是大人推行了均田令,让老百姓分得了土地。咱们许多人家,几代人都没有自己的一寸田地,靠着给那些士绅豪族重地为生,做梦也没有想过会有一天拥有自己的土地。不但如此,大人还推行租庸调制,对百姓和士绅一视同仁,在此之前,又有谁敢这样做?”
“是啊,大人,以前咱们小老百姓家里穷苦的很,承受着繁重的赋税,许多人家连饭都吃不上,还要承担徭役,反倒是那些锦衣玉食的大户人家,收着咱们的租子,吃香的喝辣的,连徭役也免了。”一名年轻的兵士愤愤不平道:“干的最多,却没吃的,干得少,却能锦衣玉食……!”
这话一说,在场不少兵士都显出不平之色。
这些普通兵士,都是出自穷苦百姓之家,真正的富贵人家,莫说不会送自己的子弟当兵,便是真的送入行伍,那也是出将入校。
楚欢微笑道:“你们说的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