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声音洪亮,气十足。
他身为一道总督,封疆大吏,但是却极其谦恭,以膝为足,向这边迅挪动过来。
楚欢看了看此人,只见此人不过四十出头,脸大眼亮,最显眼的是那大鼻梁,比之寻常人要高出不少,高高挺起,这鼻子若是长在别人的脸上,自然是大不协调,但是长在这张大饼脸上,却还是十分般配,皮肤微黑,一身官服,但是官服却占满了灰尘,而且此人看上去一副风尘仆仆之色,脸上虽然恭敬无比,但却还是带着掩饰不住的疲倦之色。
这人宽脸高鼻,如果换身衣裳,倒像一个朴实的农夫,这一身官服在身,虽然身份变了,不过却还是带着朴实之气,最为奇怪的是,此人的背上还背着一只包裹,里面放有长形之物,也不知道究竟是何东西。
楚欢本以为一方总督,即使不是威风八面,也该气势不凡,就好比西山道总督乔明堂,面如冠玉,风度优雅,却想不到这位河西道总督却是如此一副貌不惊人的模样。
距离皇帝几步之遥,冯元破便即将头埋在地上,屁股高高撅起,他人高马大,这般撅着,背后的包裹竖在背上,颇有些滑稽,显得极尽谦恭。
皇帝含笑问道:“大鼻子,你这一身灰尘,为何不收拾一番再来见朕?”
冯元破立刻道:“臣已经一年多不曾见到圣上,进京之后,便直接入宫,期盼能够早早见到圣上,一时间忘记收拾,如此模样,有失礼数,还请圣上责罚!”
皇帝抬手道:“起来说话吧!”
冯元破谢恩起身,抬头看着皇帝,恭敬道:“圣上的气色,比之一年前要好上许多,臣虽然远在北方,但是无日不在思念圣上,只愿圣上龙体康健,臣死也安心。今日见圣上气色甚好,臣的心这才安心下来。”他脸上带着笑憨厚的笑容,语气极其诚挚,便是楚欢听见看到,亦是觉得冯元破这番话出自真心。
皇帝笑道:“前番你呈上的奏折,北边夷蛮骚动,如今是否安定?”
“托圣上洪福,大秦国威,北边夷蛮的骚动已经平定。”冯元破恭敬道:“夷蛮古塔烈、席虎尔、安托鲁等部去年冬天遭受雪灾,粮食匮乏,所以犯边骚扰,微臣调军设下埋伏,诱敌深入,一举击溃来犯之敌,斩敌八千,三部夷蛮乞降,献上了宝物,敬献圣上,臣此番已经带来京,献给圣上!”
皇帝笑道:“朕当年攻灭河西国,将你们父子留守河西镇守,这么多年来,你们父子没有让朕失望。你的父亲虽然已经去了,但是你冯元破却依然是朕的一把利剑,镇守北边,夷蛮难越一步,你没有丢你父亲的脸,更没有丢朕的脸!”
冯元破眼圈一红,道:“圣上对我们冯家的恩惠,我们冯家永生也报答不完。家父临终之前,再三嘱咐微臣,我们冯家是为圣上把住北边国门的猎犬,对圣上忠心耿耿,对来犯之敌却要凶狠无比,无论是谁,想要侵犯圣上的土地,我们冯家便要用牙齿去咬,用爪子去撕扯,便是自己粉身碎骨,也不能让夷蛮踏入圣上的土地一步。家父之言,微臣谨记在心,一字不忘,每日里临睡之前,都要在心默念,圣上对我冯家的恩惠,我冯家只能竭尽全力去报答,世世代代,冯家子弟永为圣上之猎犬!”
皇帝开怀大笑,四周为数不多的官员却是神色各异,楚欢却是觉着这冯元破说话实在有些露骨。
这些话如果是由别人来说,定然会让别人的身上起鸡皮疙瘩,但是从冯元破的口说出来,却显得真挚诚恳。
“你们看看,什么叫做忠臣,这才是忠臣。”皇帝笑道:“我大秦十六道,河西道每年的赋税上缴最为及时,而且有大鼻子镇守河西,夷蛮已经多少年没有对我大秦造成威胁,如此良臣,如此能臣,如此忠臣,才是我大秦需要的臣子。”
“明君治下出良臣!”林元芳不失时机地道:“冯总督忠心耿耿,才能出众,这也是圣上慧眼识人,也只有圣上的伯乐眼,才能识得风将军这匹千里马!”
“林大人过誉了。”冯元破忙道:“微臣只是将圣上的布署付诸实现而已,有圣上之英明,有大秦之强盛,无论谁坐镇河西,夷蛮都不敢轻举妄动。君强则国强,国强则外敌不敢扰,河西之稳,全仗圣上天威,微臣实在是尺墨寸功而已!”
皇帝抚须笑道:“不骄不躁,居功不傲,朕没有看错人。”又问道:“大鼻子,你这背上背的是何物?该不会是夷蛮人敬献给朕的礼物吧?”
冯元破上前一步,恭敬道:“圣上,臣此番进京,一来是想拜见圣上,得瞻龙颜,二来也是向圣上奏明一件大事,恳请圣上允许!”
“哦?”皇帝身体微微前倾:“你既说有大事,便真是有大事,到底何事,快快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