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敦灵,黑山医院。
这座隐藏于钢铁丛林中的医院,哪怕已经深夜,仍在一刻不停地运作着,就像位于它下方的永动之泵一样,自死牢计划开始后,净除机关的所有部门都在全速运转,相互协同,准备着灾难的到来。
阿比盖尔推开手术室的大门,摘掉手套与口罩,她走到了窗户,呼吸着冷彻的水汽。
手术是件很令人疲惫的事,你的精神将高强度集中很长的时间,对于心智与体力,都会带来极大的损耗,哪怕是阿比盖尔这样的工作狂,在进行一台复杂的手术后,也只想找个地方好好休息。
目光垂落进漆黑的雨幕中,这座城市她已经看过无数遍了,很多时候阿比盖尔都会产生一种奇怪的厌恶感。
她讨厌旧敦灵。
这座城市是如此地先进,与其它城市相比,它们落后的就像几百年前一样,可就是在这样的城市里待久了,阿比盖尔总有种恍惚感。
旧敦灵脱离了这个世界,与其它城市乃至国家相比,旧敦灵是如此地奇特,有时候它都算不上一座城市,而是一个由不同系统层层覆盖的,另一种人类尚不可知的生命形式。
这座城市仿佛是有生命的,每次蒸汽从地下溢出,便是它的呼吸,铁蛇的狂奔,便是血液的输送……
阿比盖尔觉得自己在被旧敦灵同化,准确说她已经被同化了,除了这座城市,她想不到有什么样的地方接纳她,她也不清楚能否同样地接受其它。
“唉……”
阿比盖尔轻微地叹息着。
工作之余,阿比盖尔也想过私人生活什么的,但如今的她早已被捆绑在其上,就连她自己也想不明白之后的路。
她终究是人,而不是机器,但哪怕机器,也有损坏的一天,更不要说人还会退休了,阿比盖尔更多的是被未来的生活困扰,但除了维系现在,她也不知道该做些别的什么。
“院长?”
女声打断了阿比盖尔胡思乱想,她看向走廊,雨燕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那里。
对此阿比盖尔并不意外,她已经习惯了这个神出鬼没的家伙,无论自己在哪,似乎喊一声“雨燕”,她都会在短时间内出现在自己身旁。
雨燕受到亚瑟任命,从前一阵起,便一直负责贴身保护阿比盖尔。
“斯图亚特公爵到了。”
雨燕在她耳旁轻语,然后站在一边,就像沉默的卫士。
“斯图亚特……”
阿比盖尔回忆着,她不明白这位新任的筑国者为何会突然来拜访自己,然后她想起前不久的相约。
那时塞琉对自己说,她有什么东西要给自己,阿比盖尔没有太放在心上,只觉得是这位新晋的筑国者要拉拢人心之类的,听其他人讲,亚瑟与梅林好像也曾与她会面。
“啊……我讨厌和这样的资助者会面,她们有时候总会提些奇怪的要求。”
嘴上这么说,阿比盖尔还是用力地揉了揉脸,让自己精神一些,然后她便进入了工作状态,一脸严肃地对雨燕说道。
“走吧。”
……
会课地点在办公室,塞琉已经到了,她坐在一旁,打量着四周。
她之前来过黑山医院一次,但那次她只是远远地看着,并未深入,对于这里的一切,她多少也有些好奇,听洛伦佐讲,这里是净除机关绝大部分人的归宿。
那些受到侵蚀影响的人,会在这里接受治疗,有的人能健康出院,有的人会被带进疗养院,还有些则会永远地留在这,在那片无际的墓地之中。
洛伦佐也来过这里,听他讲,他差点就被这些疯子解剖了,不过无敌的霍尔莫斯先生怎么会折在这里呢?洛伦佐讲他直接挣脱了束缚,一路杀了出去,还连砍翻了数十头妖魔……
塞琉还是能分得清洛伦佐的真话和假话,以上的全部她都当做洛伦佐在讲故事了,反正他讲的烂故事她也听很多了,也不差这一个。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默契了,塞琉知道洛伦佐在说假话,却装作一副信了的样子。
门被推开了,阿比盖尔大步踏入。
一路上她已经想好了该怎么拒绝塞琉的威逼利诱,无论这位新晋的筑国者想要什么,阿比盖尔都会让她一无所获,这是对资方的顽强抵抗,也是阿比盖尔的尊严之战。
阿比盖尔会在塞琉开口前打断她,就像凛冽的剑刃,在敌人出手前便解决她。
“对不起,目前我们的人手急缺,如果你想要……”
不等阿比盖尔话说完,塞琉当即起身,将提箱递了过去。
阿比盖尔觉得有些不妙,心里感叹,真不愧是能当上筑国者的人,行动远比语言要来的快,她根本不过阿比盖尔说话的机会。
想想也是,如果斯图亚特公爵能当上筑国者,一定也是有着她的过人手段,不然她也不会从上任筑国者的手中,得到这个职责,毕竟这可不是金钱什么所能收买的,想必上任筑国者一定也受到了她的百般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