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德伦……利维恩?”
电子眼上的灯光一阵明灭,守秘者的声音显得有些迷茫,过了好一阵他似乎才从长眠的困倦中清醒过来,有些不敢相信地问道。
“教皇?教长?”
这是存在于旧时代的词汇,过了这么漫长的时光,这些东西对于守秘者而言已经变得过于遥远,如今再度提起,他只觉得陌生。
“嗯。”
艾德伦应声,他观察着这被金属覆盖的血肉之躯,之前在历代教皇的只言片语间听闻过这伟大的存在,所以如今亲眼见到他,对于这怪异的姿态,艾德伦并不感到意外。
目光在此之间游离着,艾德伦仰视着这宏伟的建筑,井壁之上布满密密麻麻的容器,只不过绝大部分已经变得空荡荡了,下方还亮起警红的指示灯,如同猩红的眼眸。
守秘者还在沉默,在他的预计里,外界的世界早已在一次又一次的轮回中彻底破败了才对,或许还有人类存活,但想必也变得原始野蛮,就像野兽一样。
脆弱、落后、愚昧、在黑暗的压抑下被折磨,缓慢地死去。
可能是活的太久了,久到守秘者也快忘了自己本是和他们一样脆弱的人类,面对这悲惨的一切,他的内心只剩下了麻木,固执地坚守着职责,继续着无意义的延续。
“教皇……也就是说,教会?”
守秘者喃喃道,他猛然响起,几百年前的那批访客,那批神神叨叨的,跟猴子一样的访客们。
他看着眼前的艾德伦,他身上裹着厚重的大衣,上面遍布着霜雪,但从大衣下能看到精致且华丽的衣襟,雕满花纹的细长剑刃插满了剑袋……如果守秘者的电子眼没出问题的话,这好像是禁绝合金。
最令守秘者感到惊异的便是艾德伦的眼瞳了,炽白的焰火在其中燃烧着,正如无数世纪以来人类的仇敌。
嗡嗡的噪音从守秘者的胸腔中响起,大概是情绪起伏过大,机械泵加快了运血。
大概有多少年了。
守秘者再一次体会到了所谓的“兴奋”。
“我遵守着历代教皇的嘱咐,执行着神的手谕,我们已经再次加固了升华之井下的防护,熔铸的圣银将囚笼完全封死,只留下一个进行观测的井口,针对妖魔的东征也在有序进行,猎魔教团已经被尽数派遣出去,由‘天使’们率领,讨伐肆虐诸国的妖魔,重新夺回的土地被开垦耕种。
在此之间我们也再次联络上了筑国者们,根据他们所获得了炼金术,我们强化了猎魔人们的武器装备,也进行了缚银之栓的研制,根据‘升华’,新一代的猎魔人将更加可控。
虽然说这势必会与不可言述者加深联系,但从整个世界的局势来看,这样的恶化,是可以接受的。”
艾德伦大概在路上预想过很多次与“神”的交流,所以这些话仿佛被他背在心里了一样,他语气平缓、稳重地将这一切报告给守秘者。
守秘者身上的各式指示灯亮个没完,用他自己的形容词来讲,现在他身上就像缠绕了一圈节日灯带。
艾德伦等待着守秘者的回复,过了好一阵,守秘者才缓缓说道。
“先让我平静一下……”
电子眼来回转动着,守秘者走到了艾德伦的身边,他欲言又止,金属的手臂扶在了他的肩膀上,艾德伦的神情微微变化,看样子是与神的接触让他有些紧张。
这样尴尬的沉默持续了好久,守秘者干巴巴地说道。
“你……有兴趣看看超压流体冷切割刃吗?”
守秘者说着还挺了挺胯。
艾德伦表情依旧是铁铸般冰冷,没有做出任何回应,在他看来神的这些动作显得有些……怪,但想想也是,对方毕竟是所谓的神明,本就难以用常理揣度,自己还是不要做多余的事,履行好历代教皇的职责就行。
守秘者深呼吸……至少他觉得气泵高鸣对于他而言算得上是深呼吸。
“所以说,外界还有人类存活是吗?”
守秘者话语显得有些急促,他慌张的不行,就像一个即将拆开生日礼物的孩子。
“嗯。”
“多少人?”
“我不太清楚,福音教会不涉及诸国人口的统计。”
“诸国?”
“对,很多国家,大多由筑国者秘密把持,从他们的言谈间,他们似乎也背负着您的旨意。”
“那些怪物呢?”
“您是指妖魔吗?我们已经从它们的手中夺回了大半的土地,东征仍在继续,也将一直继续,直到将它们赶尽杀绝,与此同时,我们也按照着神谕,进行着信息的抹除,我们烧毁了所有与妖魔有关的讯息,将这些秘密死死地把持在猎魔教团之中。”
谈话结束了。
守秘者缓缓地低下头,然后身体有些踉跄地后退,他觉得自己的腿有些软,有些站不住,可实际上守秘者很清楚,他用的是金属的义肢,出力拉满能一脚踹碎混凝土。
可现在他就是……就是觉得有些虚弱。
艾德伦看着靠在一旁的守秘者,他什么也不说,金属的脸庞上也没有丝毫的表情,艾德伦难以理解他的情绪,有些敬畏地问道。
“您不满意吗?我也觉得我们太慢了,按照初代教皇的意思,这一切应该提前一百年左右完成才对。”
艾德伦自责道,为了进行权能的优化,猎魔教团花费了太多年的时间,才从一次又一次的死亡里,挖掘出那属于天使们的权柄,将这些神秘的力量,进行系统化的认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