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伦佐想不明白,看着教士们,他一路向前,走到了人群的中心,最后停下。
站在深渊的边缘,洛伦佐看向下方的黑暗。
升华之井。
这些教士们围绕着升华之井而坐,在他们的中心便是这漆黑的井口。
华生说这里是一切的根源,虽然说眼中的升华之井只是【间隙】虚幻的体现,但洛伦佐心里还是响起了一阵不安的声音,它催促着洛伦佐跃入其中。
虽然是虚幻的,可洛伦佐依旧在这漆黑中感受到了难以言明的不安,仿佛这漆黑的井口通往着哪里,而哪里是一片凡人绝对不可以触及的地方。
“他们在祷告着静默,轻哼着摇篮曲。”
有声音响起,回答了洛伦佐的话。
在这种诡谲的地方突然有一个声音回答了洛伦佐的问题,这可不是令人感到舒服的情景,洛伦佐猛地后退,要不是心中还有些警觉,他差一点就要朝着前方攻击过去了。
只见一名教士站在升华之井的另一边,灰白的教袍将他的身体完全藏于阴影之中,洛伦佐看不清他的容貌。
“摇篮曲?”
这种时候听到这种话,洛伦佐觉得反而有些怪,可紧接着他想到了什么。
安魂曲程式。
这些教士们不止是在祷告,似乎这祷告还是一种歌谣,他们在轻唱着摇篮曲……
越是思考,洛伦佐越是恐惧。
那么这群恐怖强大的守望者们,究竟是在为谁哼唱?他们在哄谁入睡?
这样想着,洛伦佐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移到了下方,他看着身下漆黑的井口,恍惚间它仿佛变成了黑暗的旋涡,吸引着洛伦佐的目光与心神……
“啊!”
洛伦佐惊呼一声,向后跌倒。
他自认为自己的意志力已经算是不错的了,可在面对这虚假的升华之井,他刚刚差一点便迈出那步,落入漆黑的深井之中。
教士也在这时缓缓移动了起来,似乎他是这些人里,唯一一个有着自我意识的人,或者说清醒的人。
“杰西亚,连你也离去了吗?”
他走到一位教士身旁,掀开了她的兜帽,露出一张无面的脸庞。
“离去?什么意思?她……死了吗?”
洛伦佐缓缓地站起来,看着悲伤的男人。
这种时候洛伦佐有些理解那些学者的狂热了,世界的真相近在眼前,哪怕此地危机四伏,洛伦佐也想在死前知道更多。
“她没有死,只是迷失了。”
男人伸出手,轻揉着女人的脸庞,其上光秃秃的,什么都没有,毫无活人的血气,就像冰冷的尸体。
“永恒的生命,日复一日的厮杀,再强大的意志也会沉沦、迷失。”
男人收回了手,看着四周曾经的友人们。
“他们迷失了,失去了自我,就连野兽都算不上了。”
听着他的话,洛伦佐看向其他的无面人,他们在教士之中占据了大多数,也就是说在这漫长的岁月里,已经有绝大部分守望者迷失了自己,变成死气沉沉的血肉。
所以守望者也在凋零,他们在不断地减少着,直到彻底消亡的那天。
洛伦佐鬼使神差地看向了升华之井。
那么,当然守望者完全消亡后,又会发生什么呢?
恍惚间洛伦佐看到黑暗在蠕动,一道又一道猩红的裂隙在其中出现,然后彻底裂开,露出惨白的眼瞳,它们成千上万,盯着自己。
一瞬间洛伦佐感受到了来自灵魂深处的厌恶感,极度的作呕与腥臭,仿佛黑暗之中集结了世间所有的罪恶,被神明唾弃的神敌便在其中滋生肆虐。
“升华之井下,到底有着什么?”
洛伦佐喘息着,他意识到那便是围栏,教士们在守望的便是井下的东西。
“仇敌。”
男人回答道,然后他低下身,从“杰西亚”的身边捡起了她的佩剑。
一把带着锈迹的钉剑。
“那么你又是谁呢?”
洛伦佐再度发问,和男人一样,他捡起安放在地上的钉剑,握紧剑柄。
男人看了看洛伦佐,他的目光无神,似乎在很久之前便失去了光泽。
他说。
“艾德伦·利维恩。”
锈迹斑斑的钉剑在眼瞳中放大,如闪动的雷霆般迅捷。
当洛伦佐试着抬起钉剑阻挡时,他的脸颊上便已经绽开了一道鲜红的伤口,从额头划下,沿着鼻梁斩断。
艾德伦神情肃穆,大步而来。
“你不该来这的,孩子。”
……
咆哮的海潮拍打着冰川,它在坍塌,化作破碎的浮冰散去。
先驱拄着长矛,他遥望着远处的海面,海蛇僵持在原地,晨辉挺进号则开足马力,朝着这里奔袭而来,此刻似乎没有什么能再阻挡它了,无论是海水还是坚冰,全部在坚固的撞角下破碎。
“你也回来了啊,艾德伦。”
先驱将目光缓缓地移到了脚下,他看着布满雪尘的冰面,视线似乎穿过了阻碍,凝视着深海里扭曲的血肉。
“这可不行啊……”
先驱自言自语着。
有鲜血淌过了他的脚边,转过身,腥臭的血气扑面而来。
一具又一具残破的尸体倒在了雪地之中,血液仿佛无穷尽般,将四周的地面都染成了鲜红色,有的尸体还在蠕动,巨大的羽翼无力地扇动着。
头颅倾倒在一旁,眼瞳呆滞地注视着先驱,毫无情感可言。
“我的同胞们啊,是时候结束这黑暗的命运了。”
先驱说着走向了尚未死透的天使旁,刺出长矛。
羽翼震动,锋利的羽翼试着斩击先驱,可冰冷的长矛比它更快,轻而易举地贯穿了它的心脏。
天使还在试着挣扎,将身体从贯穿的长矛上拔出,但很快,它的血管变成了灰黑色,如同扩散的毒素般,蔓延至了全身,最后失去了生机。
抽起长矛,先驱冷冷地看着这一切,他就像在等待什么一样,不久后有更多的雷团涌现,守望者们卷土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