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他们盘踞在群山之上,到底是为了什么呢?某种原始信仰?”
“不清楚,”沃西琳摇摇头,“但我在书上看到了几种猜测。”
名义上沃西琳不是群山家族的一员,但血脉依旧相连,她曾好奇自己的家族,翻阅遍了晨风之垒的藏书室。
帕尔默难得提起兴趣,“比如?”
“比如,有些学者猜测,群山家族非常执着于超凡升华,”沃西琳见帕尔默又一次露出困惑的神情,解释道,“就是字面意思那样,令凡性完全升华,超越人类,成为更神圣的存在。”
“听起来就像凝华者的晋升之路。”
“但哪怕晋升到了荣光者,躯体高度以太化,荣光者依旧有凡性的血肉存在,无法做到真正的升华。”
沃西琳的声音低沉神秘了起来,“群山家族追求的是彻彻底底的升华,摒弃所有的凡性,不留任何缺陷存在。”
不留任何缺陷……
这句话令帕尔默想起了沃西琳的遭遇,她正是因天生的体弱,被群山家族抛弃,帕尔默觉得他们残忍,但猜测正确的话,对群山家族来讲,这反而很正常,沃西琳是天生的弱者,如同腐肉一样,应被剔除。
帕尔默再次提问,“那为什么一定要困守在群山之上呢?”
“这可能和当地的以太浓度有关,”沃西琳提醒道,“别忘了,百年前、千年前,物质界的以太浓度还是很低的,这一贫瘠的以太环境,也限制了炼金矩阵技术的发展。”
帕尔默认可沃西琳的话,根据资料记载,几百年前,所谓的秘能还只被视作街头的魔术表演,而现在,秘能可以移山填海。
“根据学者们的侦测,群山之脊的以太浓度远高于物质界的其它环境,在没有提升以太浓度的遥远年代,那里算是名副其实的圣地。”
沃西琳继续回忆着,“然后……然后群山家族,极度排外,他们似乎认为群山中有某种东西,需要他们的守护与祭拜。”
帕尔默的眉头拧在了一起,百年前,因对秘源的认知浅显,凝华者们之间很容易便形成了一种类似宗教的组织结构,但随着近现代对秘源了解的深入、炼金矩阵技术的发展,诸多的势力已从愚昧的信仰走入了理性的技术之中。
没想到,群山家族还有着这样的一面,也可能是他们为了维系愚昧的传统,才拒绝与外界接触,以避免他们心中塑造的世界,因不可抗拒的现实而崩塌。
帕尔默想换一个话题,“比起这些事,工作还算轻松吗?”
“轻松,有时候轻松的都有些无聊了。”
沃西琳看了眼嗡嗡运转的机器,“秩序局与群山家族之间,有着一套联络暗语,绝大部分时候,我只要确保暗语正确就好。”
帕尔默又问道,“如果暗语错误呢?又或是发了别的暗语呢?”
沃西琳沉默了一会,严肃道,“那就是出问题了,还是大问题。”
她的声音一转,“但应该没什么问题,至少从我工作起,一切都很顺利。”
聊着聊着,两人的视线都不由地落在了这台机器上,忽然间,宛如幻觉般,机器所有的指示灯都变为了刺目的红色,机械内部风扇的转动的声音加剧了几分,而后正台机器都剧烈颤抖了起来,仿佛有什么东西要从钢铁之下钻出。
帕尔默迅速地站了起来,神情戒备,沃西琳则呆在了原地,在员工手册里,可从未写过类似的情况。
刺耳的嗡鸣声大作,机器疯狂地吞吐起了带孔纸带,像是在传颂一段末日的循序,纸带失控狂舞,犹如暴躁的毒蛇。
“没事的,没事的,只是机器出错了。”
帕尔默越过办公桌,将沃西琳护在身后,尚不熟悉的力量从炼金矩阵内迸发。
片刻后,机器终于安静了下来,这并非它恢复正常,而是存储的纸带被它吐进了,沃西琳刚想上前检查一下机器的状态,刺耳的警报声在垦室内此起彼伏地响起。
帕尔默正疑惑于发生了什么,芙丽雅忽然从他脚下的地面浮起,犹如穿墙的幽魂。
“来自决策室的紧急诏令,帕尔默·克莱克斯。”
芙丽雅不给帕尔默任何与沃西琳告别的机会,黑暗直接笼罩住了帕尔默的躯体,当视野重新光亮起来时,他已离开了沃西琳的办公室,出现在了空旷的瞭望高塔上。
瞭望高塔位于垦室的最顶端,它的高度直入云层,是最完美的观景台。
帕尔默看向周围,一个又一个漆黑的球体凭空析出,接着如同破裂的气泡般,一位位职员在芙丽雅的紧急调动下,出现在了瞭望高塔上。
在人群的最前方,帕尔默看到了伯洛戈的背影,耐萨尼尔就站在他身旁,与他一同仰望着天际尽头。
抬起头,顺着所有人的目光,帕尔默看到了。
一道无比璀璨的光柱自天地间的尽头升起,宛如开天辟地的神迹般,无情地向所有人宣告新时代的到来。
伯洛戈直视着那刺目的光芒,低声道,“一道光。”
许多年前,伯洛戈曾见过这道光,在那圣城之陨的时刻,那撕裂大地的辉芒,后来,伯洛戈以为自己知晓了那道光的真相,甚至天真地以为自己掌握了那道光。
不,从一开始伯洛戈就误解了,横跨天地的光,并非是光灼,或者说……那道光不止有光灼。
两道光重叠在了一起,一道是由所罗门王释放的光灼,另一道则是因以太界的下沉,于物质界里撕裂出了一道数公里长的扭曲裂隙,磅礴的以太从中涌出,破碎了现实,化作天地的辉光。
圣城之陨中,那道蜿蜒扭曲的裂隙,最终在大地上留下了名为大裂隙的疤痕,而它也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愈合,两界再次分离。
但如今不一样了,高浓度的以太环境,令两界的以太趋于均衡,以太界下沉与物质界重叠,这一次它们彼此不再分离,重叠而出的扭曲裂隙,则于高空之上延伸了数公里,犹如神话中的巴别塔般,无论身处何地的人们,只要抬起头,便能窥见它的存在。
“从科加德尔帝国的首都,到莱茵河的尽头,由自由港起,终到风源高地,所有人都看到了那道升起的光芒,贯天彻地。”
伯洛戈低声念诵着回忆录上的文字,海量的以太正从北方倾斜向尘世各处,一个又一个以太涡流点凝聚、析出,物质界的以太浓度正迈向一个新的极端。
超凡的盛世与末世于今日一并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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