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或许白鸥也是需要消耗以太进行复活的,但加护·孽沌唯乐让他根本不必担忧自身的以太储备,那么休眠期呢?在一次又一次的复活中,他是否有那么一段无法战斗的休眠期?
奔腾的海水里传来骇人的力量,白鸥的狂笑声随之而来,海水打散了战场,但这并不妨碍白鸥无差别地释放秘能,将无尽的苦痛赐予给每个人。
伯洛戈感到有数不清的尸体正撞击着自己,他又回到了那片战场里,无数的尸体从烧红的天空中坠落,像是血肉的暴雨,更像是死去的群鸟。
“那些缝合线!”
艾缪的声音在脑海里响起,她不止是备用能源了,还像是一颗外置大脑,在伯洛戈全力应对战斗时,她便负责思考。
“对!那些缝合线不对劲!”
随着艾缪的提示,伯洛戈终于抓住了飞舞的蚊虫,模煳的光点变得清晰起来。
诡蛇鳞液在手中铸就成剑,伯洛戈粗暴地将其钉入沿途的墙壁,稳定住自己的身影,强忍剧痛,搜索白鸥的方位,他要再杀他一次。
伯洛戈低语,“白鸥的不死一定有着某种缺陷,说不定那缝合线,就是他用来弥补缺陷的东西。”
无尽的幻痛中,脑海里传来了一阵模煳不清的话语声,伯洛戈分辨出那是谁了,他的声音很虚弱,但还是对自己用尽全力大吼。
“伯洛戈!杜瓦找到杀死白鸥的办法了!”
碎骨刀钉入墙壁,一只手紧握着刀柄,稳固住了身影,另一只手抓住杜瓦的腰避免他被激流冲走,这个倒霉鬼没有哨讯,现在只能他说一句,杰佛里替他复述一句。
“他身上的缝合线!”杜瓦大喊着,眼上的光圈明亮无比,“我看到了,每当他被切碎时,那些缝合线便会自行启动,将他的肉体重新拼凑起来。”
“缝合线内具备着另一套炼金矩阵,还是无法窥探的那种,也就是说,那极有可能是一件契约物,一件用来协助他维持不死的契约物,摧毁缝合线,或许能抑制住他”
杰佛里复述杜瓦的话,“你明白了吗?伯洛戈。”
“真巧啊,我这边也刚意识到这件事。”
伯洛戈统驭更多的钢铁,整个人吊在天花板上,避开了激流的冲洗。
“看样子随身有位炼金术师真很重要。”
伯洛戈没有开玩笑,他们善于战斗,但对于更为复杂的炼金知识就知之甚少,更不要说在战斗中窥见漏洞了。
有了新的情报,伯洛戈整个人充满了动力,他在心枢之网内发问着,“帕尔默呢?没死吧!”
“没死。”
脑海里响起帕尔默的声音,紧接着就是一阵咕噜咕噜声,伯洛戈摇摇头,心想算了,今天帕尔默已经够卖力了。
伯洛戈向杰佛里许诺道,“我会想办法解决他。”
杰佛里沉声回应,在他一旁,杜瓦颤颤悠悠道,“所以我这算是有用了吗?”
见杰佛里没立刻回话,杜瓦还迟疑了一下,寻思有什么是自己能做的,然后他鬼使神差地将手捂在杰佛里腹部的伤口上,替他止血。
两人对视了一眼,杰佛里一脸的迷茫与恍惚,万万没想到,这种只有帕尔默才能做出来的蠢事,居然还有第二个人能干出来,杜瓦看杰佛里这么严肃,脸上居然还洋溢了起了一股冲鼻的憨笑与傻意。
杰佛里受不了了,他已经深刻感受到杜瓦的一片赤诚之心了,没必要再考验这个神经病了,正当他准备骂杜瓦是有什么毛病吗,一阵嘎吱嘎吱声从头顶传来,涌入的海水压垮了上层残破的甲板,整片钢铁朝着两人砸了过来。
隔绝核心区域的虚域屏障已经碎裂,海水倒灌进船底,水平面不断上涨,乐土号在下沉,但下沉的速度很慢,像它这样的大船,即便想要完成沉没,至少也要用上一个多小时,如果伯洛戈能及时干掉白鸥,他说不定能把那些漏洞都填补上,替汐涛之民挽回一些财产损失。
釜薪之焰在水里燃烧,此刻的伯洛戈尚不能统驭这些液体,但这些沉重错乱的钢铁纷纷为他开路,伯洛戈能察觉到与海水一并冲刷在身上的幻痛,也能感受到白鸥身上由魔鬼赐福的邪祟疯嚣之力。
乳白色的雾气在水面上扩张弥漫,赫尔特凭借着秘能与以太化,完全不受激流的影响,甚至能穿过一些较小的缝隙,准确说只要是雾气能抵达的地方,他都能畅通无阻。
赫尔特发现了伯洛戈,雾气里闪现起了以太刀剑的萤火,它们如同嗜血的飞蚊,直接朝着伯洛戈的袭来,沿途的所有阻碍都凭空多出了数不清的刀痕,裂口的边缘带着滚烫的余温。
伯洛戈打通了头顶的阻碍,整个人从水里跃出,此时雾气也抵达至了眼前,赫尔特的身影重新具备实体拼凑了出来。
两人红着眼,正欲准备进行新一轮致命的剑斗时,千钧之力降临,赫尔特刚刚站直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垮塌下去,连带着身下的水面也腾地产生凹陷,后续的水流补上彼此消磨,竟在局部产生了旋涡。
金丝雀狼狈地在水里浮起,秀发紧贴在皮肤上,脸上的妆容也花了,现在她与伯洛戈等人一样,都如同凶煞的恶鬼般。
“碍事的家伙!”
失去了虚域的阻碍,金丝雀终于能肆意释放她的力量。
赫尔特不受控制地坠入了水地,身子被死死地按压在地面上,他试图抬起胳膊,可在千钧之力的压迫下,他的胳膊已经无法承受自身的自重,整只手臂都诡异地弯曲了起来。
以太的辉光爬满身体,就在赫尔特尝试再次以太化躲避攻击时,他身下的地面彻底崩塌,他再度向下坠去,撞穿了一层层的钢板,直到他完全脱离了金丝雀的秘能范围。
“扫清了一个,”金丝雀对伯洛戈招呼道,“但只是暂时的。”
负权者们的韧性很强,尤其是像赫尔特这样深入以太化的家伙,虽然不能杀死他但至少把一个强敌赶出了战场,她们两个接下来只要专心对付白鸥就好。
为了刺杀白鸥,金丝雀与很多人合作过,甚至雇佣过佣兵,但效果都不怎么明显直到如今和伯洛戈配合,她才清楚地认知到专业人士和业余人士的不同,这些外勤职员一等一的好用。
伯洛戈明白金丝雀的意思,他加紧行动朝着前方赶去,那正是幻痛袭来的方向,也是白鸥所在的位置。
癫狂的笑声在哗啦啦的流水声中响起,不等他们去追逐,白鸥已经顺流而下了,凋零破败的身体此刻已重新愈合,身上披挂着深邃的黑袍。
这件黑袍应该也是件炼金武装,具体效果还不清楚,但伯洛戈觉得它的主要作用是用来蔽体,以免每次打到最后白鸥都是光着身子。
白鸥看见了伯洛戈,随即汹涌的幻痛迎面而来。
白鸥很少会如此憎恨一个人,当对贝尔芬格的信仰崩塌后,他一直将自己视作拯救者,去拯救那些受到贝尔芬格欺骗的诗人们,白鸥本以为伯洛戈也只是被玩弄的工具而已,可他身上却背负着自己奢望不可及的不死。
“我要毁了贝尔芬格的一切!”
白鸥怒吼,刹那间仿佛地狱降临与现实重叠在了一起。
伯洛戈眼中的世界开始扭曲,冰冷的海水覆盖上了一层猩红,它变得黏腻炽热,猩红的液体里飘荡着血肉的碎块,坚硬的金属墙壁变得柔软,化作布满粘液的猩红胃壁。
整个船舱在这一刻变成了某种怪物的肠道,血水里爬来数不清的蛆虫,它们大口大口地咬食在伯洛戈的身体上,沿着伤口钻进伯洛戈的血肉里,它以伯洛戈的身体为巢穴、进食、繁殖。
在伯洛戈将要在幻痛中失去意识时,手心里的太阳烙印燃烧了起来,随即所有的光芒都在迅速消散,连同那难以遏制的痛觉一并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