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佛里用尽全力地大吼着,此时泰达也明白了杰佛里的意思,他身上的铁甲在凋零,并非是泰达自己解除了护甲,而是支撑铁甲的以太正被抽离。
被另一个更加暴虐的强权征招。
整个“垦室”也是如此,作为“虚域”的“垦室”,本身便充盈着以太,现在所有的以太都在奔涌向核心,效忠着那暴虐的强权。
灰衣人们也在这一刻终于正视起了这一切,光芒从灰暗的衣袍下亮起,可为时已晚,真空地带也开始了溃败,细密的裂纹跨越了边界,一直蔓延到了容器之上,造就了一道细微的裂痕。
容器之中的天神这一刻也彻底黯淡了下去,被剥夺走了全部的以太,归于阴影。
尘埃覆盖了视野的全部,泰达躲到了远处,心惊地看着这一切,随之而来的便是阵阵的惶恐。
被征招的不止是以太,还有那些死物的灵魂们。
冷铁的灵魂们。
这一幕在炼金术中很常见,杀死物质,提取其灵魂。
那些被杀死的、失去灵魂的物质,最后便是这般模样,湮灭成了无尽的尘埃。
“他的灵魂是残缺的,无法承载炼金矩阵……那么就征招灵魂,让自己重新完整,哪怕只是暂时的。”
拜莉明白了正在发生着的是什么,她被巴德尔压在身下,勉强地抬起头,固执地注视着这一切。
在植入成功与灵魂崩溃,那稳定与失控的一瞬,伯洛戈本能地发挥了霸主之力。
湮灭风暴的核心,那浴缸之中,清水早已化作了猩红,不知在这短暂的时光里,伯洛戈的肉体究竟崩溃了多少次,而他又重新活过来多少次。
尘埃间夹杂着金属的碎片,它们撞击在了浴缸上,令其变得破烂歪扭,就像数不清的箭羽,贯穿其中。
猩红之下逐渐闪烁起了青色光芒,炼金矩阵在体表蔓延着,可仍无法完全覆盖。
那些被征招的“冷铁的灵魂”还不够,还不够。
阵阵的青芒亮起,那些被伯洛戈收集的灵魂碎屑全部涌现了出来,就像被放飞的萤火虫群,它们融汇进炼金矩阵之中,令这休止的轨迹,再度向前、挺进。
直到紧握住这权柄,直到抵达尽头。
狂风裹挟着尘埃,它们在不断崩塌的“垦室”内横冲直撞,呼啸声就像万千嘶吼的幽魂,又好像管风琴鸣奏余音,唱诗班的孩童们纷纷发出稚嫩空灵的音色。
在祈祷与狂欢中,欢迎着祂的到来。
风止。
所有的尘埃都堆积在了浴缸下,将这残破的浴缸高高堆起,就像建立在灰烬之上的扭曲王座。
猩红之中的意志苏醒了,浴缸向前倾倒着,大量的血水溢出,在他的身前冲刷出了一道血色的长梯。
伯洛戈大口地咳嗽着,吐出大量的积液,浑身传来难以遏制的痛苦,就像整个人被抛进了绞肉机中,每一寸神经都在放声哀嚎。
他试着站起,却无力地倒下,狼狈地滚下王座,低声呜咽着。
一切似乎都结束了。
沉重的震鸣声响起,拜莉抬起头,只见那道阻隔的大门也彻底垮塌掉了,在强权的征招下,它变得残破不堪,直到崩溃。
紧接着阵阵的爆炸声从门外传来,更多的警报声响起了,技术员们大喊着,乱作一团。
“看样子征招的范围不止是这里,连外界也被影响了。”
巴德尔扶着拜莉起身,外面也进行着诸多测试,在强权的征招下,附近的区域都出现了以太真空现象,引发了各种事故。
拜莉一副憔悴的模样,她成功了,现在应该高声欢呼才对,可听着那不断的爆炸声,俊美的脸扭成了一团。
“明明还有几天就是年终审阅了,明明今年升华炉芯一直没有出过事故的……”
她充满怨念地自言自语。
泰达脱力地坐在角落里,浑身的以太被抽空,这种感觉令他感觉很不适。
看向一旁,灰衣人还是那副样子,注意力全在容器,再看向那个在血泊里,挣扎着想站起来的家伙,泰达的脸上泛起一阵解脱的笑意。
他们做到了,篡夺霸主之力。
“真是熟悉的感觉啊,所有的以太都被抽空,这感觉就像‘本源学派’的‘以太禁绝’一样。”
声音从身后响起,杰佛里回过头,不知何时列比乌斯出现在了这里,拄着拐杖,望着这一切。
“凝华者就像鱼,以太便是包裹我们的海水,感知不到以太,总是令人感到不安,”杰佛里回应着,“你怎么来了?”
“这种级别的骚动,很难不引起我的注意力。”
“只有你吗?”杰佛里又问道。
“有我一个人就足够了。”
列比乌斯平静地回应着,阴影里响起铁甲的轻鸣。
目光远眺,看向那在血泊中逐渐站起的身影,他身上闪烁着诡异的青芒,阵阵痛苦的喘息声传来。
“杰佛里,七年前,我们处决了一位霸主。”
伯洛戈终于站了起来,他的身影恰好地挡住了身后黯淡的光,将锡林的身影完全遮蔽在他那灰烬的王座后,头颅低垂着,但仍固执地挺立起腰板。
“七年后,我们迎来了另一位霸主。”
列比乌斯的声音终于有了些许的起伏,他既兴奋又惶恐。
“一位不会死的霸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