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好人致以祝福,为恶人降下烈火,这就是‘公理铁律’,”杰佛里说,“这就是他在‘角色扮演’的‘角色’。”
“他说‘好人’‘救世主’‘英雄’……这些词汇对于他而言,还是太高尚了,他做不到如‘善人’那般伟大,他是卑劣的、低贱的,最擅长的还是杀人、以暴制暴。
所以他称自己为‘恶人’。”
“恶人?”
“没错,恶人。
如果神不愿去惩罚那些犯了错的人,那么就由伯洛戈·拉撒路,这个更大的恶人去惩戒、去行恶。”
杰佛里深呼吸,眯着眼,就像在讲述一个可怕的故事。
“彷徨岔路,誓言城·欧泊斯的阴影之地,那里遍布着肮脏与邪异,恶魔藏在每个目光难以企及的角落里……那里满是恶人。”
想到这里,杰佛里笑了笑,就像在为那些恶人担忧一样。
“现在,一个多少有些精神病症的、痴迷于角色扮演的不死者,他正哼着歌、全副武装地赶向那里。
伯洛戈不止是在发泄自己的怒火,他还要奉行自己的‘公理铁律’,他就是他自己的神,一个暴虐偏执的神。
总要有人为他朋友的死付出血债。”
亚斯明白了杰佛里的话,仅仅是幻想那一幕,他便感到一股莫名的压力,鼻尖仿佛嗅到了深沉的血气。
“一群恶人,面对另一个……更大、更残暴的恶人。”亚斯低语着。
杰佛里拿起水杯,喝了一口,试着让燥热的喉咙舒缓一些,他轻声道。
“说回之前的问题,伯洛戈会以什么手段杀进去,我想他的手段就是……没有手段。”
杰佛里紧盯着亚斯,问道。
“现在他可是代表圣裁的天使,手中的折刀便是熊熊燃烧的火剑……你觉得一位震怒的天使,会偷偷摸摸地溜进去搞暗杀吗?
不会的,亚斯,伯洛戈可不是那么温柔的人。
他只会暴躁地用剑敲开恶人们的门,在凄厉的哀嚎声中,对着他们宣告神的裁决。”
杰佛里笑了起来,就像在讲着一个糟糕的冷笑话。
“死刑,立刻执行。”
……
昏暗的诊所内,伯洛戈话语声落下,气氛完全凝固了起来,柜台后的男人握紧了刀柄,随时可以抽刀砍杀,而黑暗里潜在的家伙们,也纷纷准备好了战斗。
伯洛戈注意到了这些,但他没有摆起迎敌的架势,而是把开启了一角的铁门拉上,然后拉下一旁的防盗门栓,将它死死地扣紧。
注意到伯洛戈的动作,柜台后的男人愣了一秒,然后发出一阵嘲笑声,这样的嘲笑声在黑暗里泛起,能听到模糊的私语声,他们讨论着伯洛戈,议论着他的自寻死路。
“这可是新衣服啊……”
伯洛戈嘟囔着,脱下灰黑的风衣,露出白色的衬衫,以及身上挂载的那诸多利刃。
也是随着“隐匿者”庇护的消失,那股暴厌的戾气更加浓重了起来,明明伯洛戈看起来十分普通,但每个人都不由地感到了压力的存在。
没有人轻举妄动。
折叠好灰黑的风衣,将它放在了一旁的椅子上,摘下礼帽,放在风衣上,伯洛戈慢悠悠地转过身,面对着黑暗里的诸多邪异,最后取下了防毒面具。
压抑的呼吸顺畅了起来,眨了眨眼,青色的微光在眼瞳里升起,用力地嗅闻一圈,伯洛戈的脸上闪过一丝厌恶感,随意地说道。
“各位,你们难道不觉得,这里的味道有些太臭了吗?”
握住折刀,伯洛戈冷漠地注视着黑暗。
“有人想来个大扫除吗?”
话音未落,柜台后的男人抽出长刀,势要越过柜台砍向伯洛戈,但伯洛戈比他更快,清冽的钢铁之音奏鸣,锐利的折刀在手中延展,同时一把银亮的飞刀被掷出,带起刺耳的啸声。
飞刀掠过男人持刀的手腕,精准地刮下大片的血肉,带起一大抹鲜血,钉入后方的柜台,击碎了瓶瓶罐罐。
剧痛令男人难以握住长刀,跌落在地上,发出叮当的声响,他表情扭曲,飞刀切开了他的手腕,血流不止。
“杀了他!”
男人高呼着,其实用不上他发号施令,在伯洛戈掷出飞刀的那一刻,四周的黑暗便开始了蠕动,一个又一个狰狞的影子破影而出,挥舞着刀枪棍棒。
伯洛戈荡起折刀,甩起手臂,就像舞蹈般,一把把致命的飞刀脱手而出,宛如倾泻的暴雨,在空中留下一条条银亮的雨丝。
割开手臂、切开身体、抹过喉咙……
痛苦的呜咽与惨叫不断,武器与尸体摔在地面,变成沉闷的鼓点,有人成功靠近了伯洛戈,却被当头劈下的折刀砍碎头颅。
折刀透过心脏,伯洛戈抱起尸体,带着它旋转腾跃,仿佛它就是自己的舞伴,与伯洛戈共进着双人舞。
枪声大作,一朵朵血花在舞伴的身上迸发,恶人们围堵了上来,刀剑相交,将舞伴的尸体砍得血肉模糊,伯洛戈则在舞步之中躲过了所有的攻击,仅仅是被鲜血染透了衣襟。
旋转之中,一张张面容在伯洛戈的眼前闪过,他们面目狰狞、贪婪至极,身上腐败的气息,哪怕是鲜血也难以遮掩。
舞步终止,伯洛戈扛起舞伴,猛砸向另一角,倒下的尸体压垮了几人,伯洛戈一脚踩在尸体之上,高高跃起,再带着雷霆般的刀锋落下,斜斩向一人的脖颈,头颅抛起。
回过头,昏暗的光线下,每个人都沐浴着鲜血,狰狞的脸庞上带着不属于人类的异化。
恶魔,在座的各位都是恶魔,都是等待烈火审判的恶人们。
“太好了,这样砍起来才没有负担啊。”
伯洛戈脸上泛起笑意,鲜血将白衣完全染红,紧贴着身体,勾勒出衣襟下绷紧的肌肉。
大口地呼吸,恶魔的腐败之味混合着药剂与鲜血,构成一股难以形容,但足以令人呕吐生厌的浑噩之息,就像有头怪物的尸体倒在了泥沼之中,任由它衰败腐烂。
这是股糟糕的味道,可就像某种怪癖般,伯洛戈反而很喜欢这种气味,令他深深地陶醉着。
“知道吗?可能是在黑牢待的太久了,我一直觉得我有些精神方面的问题……有种想将一切碾成碎末,将自己炽热的狂怒全部倾泻的欲望。”
伯洛戈自言自语着,表情扭曲病态,鲜血滴落在惨白的脸庞上,犹如赤红的战妆。
“杰佛里也是这么觉得的,他一直建议我去看看医生,我也觉得这个提议不错,总不能给别人添麻烦,是吧?”
他说着恶魔们听不懂的话。
“但后来我意识到了你们,各位恶魔、各位大恶人的存在!”
伯洛戈说着放下了折刀,将它插在了尸体上,双手就像献花般,满怀欣喜地朝向恶魔们。
“这个世界上有恶魔,真的太棒了啊!”
他发自真心地说道。
“只要把这种扭曲的欲望,发泄在各位的身上,应该就没有什么问题了吧,毕竟各位可是吞食灵魂的恶魔啊,反正注定要被赶尽杀绝,为什么就不能由我来执行呢?”
伯洛戈的眼里闪着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