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仪神色悠远,似乎陷入了某种回忆之中,他接着道:“我当时听了感慨,甚至落了泪,少城主终于长大了!但还有一种从未有过的热血沸腾,你的父亲性情纯善,不慕名利,我居于沙棘近二十载,虽然安乐,一腔抱负却无从施展。你欲争霸天下,也是全了我的心愿。”
易千城眸色微动:“我不会忘。”
“那就请将军以大局为重。”
“军师指什么?”
“我指将军的选择,成大事者,必定懂得暂时割舍一些东西。鄙贱之人看小利,怀大志者看大局。我希望将军在报仇和逐鹿天下中,看清孰轻孰重,孰前孰后,不要因为一时的仇恨,耽误了大计。”
易千城皱眉:“问鼎天下的方式许多,与我报仇不冲突。”
“但是眼前明明有一条捷径,将军却偏偏绕开它走向更远而未知的路。”
“颍东城不会是捷径。”易千城明白傅仪想要说什么,他心里有些不悦,对那个女人,那座城,他发自内心憎恶。
“将军不试试又怎么知道?大梁五座城池:颍东、沙棘、渊淮、封幕、浣水,都说沙棘最贫瘠野蛮,可是将军作为一城之主,应当再清楚不过,沙棘兵力强盛,地势优异,在五座城池中可谓得天独厚。风沙迷了其他几座城的眼,他们只看得见沙棘的荒芜,却不见沙棘内里蕴藏的力量。”
易千城陷入沉思,傅仪赶紧继续道:“封幕最富庶,浣水最平和,至于渊淮,则有可与将军有一争之力的城主,向寒。皇室一乱,五座城都各怀心思。向寒费尽心机想拉拢浣水城,可是碰了一鼻子灰,什么都没捞着。现如今将军有一个轻易拿下颍东的机会,您却打算放过。”
“军师直说吧,想让我如何做?”
“娶连家姑娘!光明正大地入主颍东!”
易千城想起连笙带着泪的眼,又想起当年沙棘城破流了一地的血,眸中的阴冷之色慢慢被隐匿,他轻声说:“好,如军师所盼。”
他会娶连笙,但她受不受得起就不一定了。
……
易千城出门以后。连笙就一直在思考对策,她知道单从联姻来劝易千城出兵不可能。人都有软肋,可是在她还没走进易千城心里以前,她说什么也没用。
情感是最能左右一个人的东西,其次便是权利。
她没办法在情感上干扰易千城的决定,便只能用天下大势来说服他。但万一他真是不慕名利的人,她做什么也没用。
连笙将剩下可以求救的三座城想了一遍,发现除了易千城,没有任何人能保下颍东,偏偏这个能保下来的,还与颍东有血海深仇。
连笙脑子里乱成一团,她赶了好几天的路,起先还能强撑着等易千城回来,防备着怕他回来后突然发疯。最后抵不过睡意,竟在他的床上睡着了。
第二天醒来连笙一阵懊恼,生死之际,她竟然这样掉以轻心。她环视了一圈房间,和昨晚看起来没什么两样,易千城竟然没有回来?
连笙下床,发现自己身上的嫁衣皱巴巴的,还真是惨不忍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