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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别看我。”

顾南行的声音很沉,像水底的闷声,却在压着另一人的肺腑。

“顾南行,”易沁尘叫哑了这个名字,也将他的手腕攥住了,“我就要跳下去了。”

箍在腰间的手臂缠得更紧,顾南行说:“我会抱住你。”

易沁尘说:“可你不会一直抱着我,不是吗?”

就好像顾南行这个人,从来都不属于他一样。芩州的相遇是他刻意所为,靠着暂盲的双眼依赖那人是他故意示弱,交底、告白、追寻,也是他在主动,可顾南行分明接受着并予以回应,却忽然开始躲避他,如今他恍惚了,彻底恍惚了。

“要守着远有半年才到花期的樱树,要沿岸自江水中游一直走到下游,还要在雨中把阇城都踏遍……”易沁尘苦笑,“要留住你是不是很难?”

他们在雨中湿透了,顾南行始终抱着他,像被淋出形状的、一阵缠人的风。易沁尘抓不住他,便同服输一般,松开了攥着他的手。

“你要看我吗?”顾南行突然问他。

“你若看清了我……”

话未说尽,易沁尘已单手抚上他的脸庞。水珠无序打落,那人右眼的布罩已被淋透,易沁尘凭着感觉摸他,指尖在那布罩上停留了许久。

“很蠢,”顾南行笑了,“分明见到他绑着的火药,也还是没躲过去,瞎了只眼。”

那场炸裂中,顾南行跃下江水,右眼却已被碎屑扎入,直至爬上岸后依旧在淌血。后来他借水中倒影看清了自己,却突然畏惧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