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些话江时卿都不能说,因为他知道,刘昭烨还在试探他。储位只是最接近帝位的那级台阶,在彻底迈上去之前,随时可以被人抢占先机,刘昭烨愿意送他储位,能给的也只是储位。那人有成为帝王的野心和实力,待到对他的愧疚都被消磨完后,他们之间根本就没能建立起的手足之情只会不堪一击。他无法确定自己接受馈赠后,有朝一日不会成为那人登帝路上的阻碍,况且他本就无心夺储,没必要搅进帝王家的这趟浑水。
因此江时卿并未直面应答,只欠身道:“谒门庄是安身之所,但不是归处,师兄也该回阇城了。”
“淮川,你若还想……”
“不想,”江时卿说,“无论是什么,我都不想,也从未想过。师兄从不欠我的,什么都不必还,待阇城事毕之后,我也不再是谒门庄副庄主,从此不入仕途,不进宫廷。”
江时卿在尽可能地道明自己不参与皇位之争的决心,如此便能让刘昭烨安心夺储,还能先行除去那人日后可能会生出的芥蒂。
刘昭烨叹他的谨慎,又叹他的聪颖,只摇头轻笑:“你还是猜透我了。”
“蔓草犹不可除,况君之宠弟乎,我能做的,只有当不成‘君之宠弟’,我所求的也只有余生安稳而已,还望师兄成全。”江时卿恭敬地冲人行了一揖,双手却再被扶起。
刘昭烨释然笑道:“是我要谢过你的成全。”
“愧不敢当。”
——
江时卿方才来见刘昭烨时行得匆忙,连件御寒的氅衣都不记得披,刚出帐时便被冷风先袭了一道,鼻尖起了酸意,瞬时冻出淡红。
还未多行两步,大氅自身后罩来,江时卿回首一望,袁牧城却已绕至前方,双手把那氅衣拢紧了,就把人扛至肩头往马棚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