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顾南行问。
“我幼时也算无灾无难,后遇家道中落,只剩下阿妹与我相依为命,那时我们住在城郊的破庙里头,平日里我便靠打杂挣点银钱,可那时将近新年,我被人劫得分文不剩,阿妹又因天冷起了高烧,饿了整整两天,直到除夕夜我沿街乞食才讨了碗米粥,可阿妹却没等到我,死了。”
易沁尘语气平静,可袖口却被他攥在手心揉了又揉,松开时还留着褶皱。
“我守着她的尸身待了一天,无处可去,走到西霞街后见那河灯耀眼,想着阿妹应当会喜欢,于是跪求了一个时辰,终于讨到够买一盏灯的钱,可方想点灯时,河灯却被人撞进河中,就那一瞬,我突然寻不见活下来的理由,便跳了。”
顾南行的目光落在易沁尘的脸上久久不动,视线自那人的眉目滑向下颌,再往骨骼里探去。
在芩州河边时,顾南行便这么看过他一回。犹记得那时河水涨得厉害,带着轰隆水声拍至岸边,冲开泥沙又激起了水花,易沁尘跪坐着咳喘不止,正如十四年前在西霞街河岸边一样。
“你叫什么名字?”顾南行伸手拍着那人的后背,试图让他快些缓回来。
可易沁尘咽了不少水,鼻腔也被冲得难受,咳了半天才停下。他喘着粗气,坐起身后便直愣愣地望着河面,活像丢了魂的走尸,连眼都不眨一下。
顾南行顺着他的视线往河面上看了好一会儿,才碰了碰他的肩,说:“呛傻了吧,多大点事儿,不就是想捡河灯吗,等着啊。”
易沁尘置若罔闻,待到顾南行再回来时,他也还是保持着方才的姿势坐在岸边,一动不动。
“喏,替你点着了,两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