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回跑了一趟,顾南行的衣裳已经干得差不多了,易沁尘却隐约从他手臂上摸见一点冰凉的湿意。他嗅了嗅沾过那处的指尖,闻到了一阵淡淡的血腥,便也不敢再用力摸顾南行的手臂,只扶着树干问:“你受伤了?”
顾南行语气轻松:“前几日的小伤破开了而已,不碍事。”
易沁尘信了,便问起了那个偷钱的少年:“那人……”
顾南行回道:“瞧那模样还是个半大的少年,没送官府,就教训了一顿。”
大概是一直待在树荫底下,顾南行走到易沁尘身旁时才发现他的衣衫仍是湿的,于是又伸手摸了摸他的衣袖,说:“你自己在这儿也不知生个火,外头的衣裳都还是湿的,里边岂不是湿得更厉害。”
易沁尘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怕走远了寻不回来,到时顾兄找不到我反倒忧心。”
顾南行也不知该如何评述这种满心都是为他人着想的心态,这些年他做了不少杀人买卖,见的都是些你死我活、不共戴天的仇怨,此刻碰上个想着先人后己的,就觉得面前站着的或许真是个渡劫的神佛。
“天色要暗了,反正今日你我佛缘未了,我就送佛送到西了,”顾南行说,“你住哪儿,我先送你回去,这身衣裳要趁早换了。”
他承认,自己仍旧不是那个到处乐善好施的大善人,提出要送易沁尘回家也主要是想趁机接近他家中的那位老妇人,不过,他也确实想快些找个地方落脚,因为他的脑袋昏沉得愈发严重了。
易沁尘没有推辞:“镇外有个荒村,顾兄引我到镇口,我便能认得路了。”
眼看天色愈发昏暗,顾南行没再耽搁,弯腰拾起一截长木枝,将木枝的一头递到易沁尘手中,说:“拉着,我领头,到镇口之后你同我说怎么走就好。”
易沁尘接了木枝,便一路跟着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