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头一笑,比外头水坑还浅,“有人想让我留着”
“辣个走了的船员?”
邱贝冯没说话,他一条腿弯曲,另一条像是被插了钢板直挺挺地横着,抽到最后一口,雨终于停了。
留声机里传来声响了
“柳媚花妍莺声儿娇
春色又向人间报晓
山眉水眼盈盈的笑…”
爱丽跟着哼,嗓子细声音不骂人的时候软,现在正是软成团了,她干脆跟着唱起来,
“分离不如双栖的好
珍重这花月良宵
莫把流光辜负了”
这是一条下坡路的中间段,水从上面浩浩荡荡地下来,又不打招呼地奔流而去。邱贝冯想,跟人一样。
“香港这地是真邪乎”茉莉说。
“怎么说?”
“来这儿的人,不管你是打哪来的,北方南方还是英国美国的,来了都叫香港人。”“都是没有家的死了脱胎不了的孤魂野鬼”
她这话说的大,说的深,邱贝冯却懂了。
谁来香港背后没拖着债……许是银子许是人命。来了别想走,除非扒层皮。
“辣个都莫得跑,走咯就是跟爹娘断绝关系一样的塞。我打四川出来,娘就说“你走吧,你就从身上割下六斤肉来,就算是我生你勒补偿!”茉莉说着笑得肉颠颠,忍不住擦了把眼角,“我娘真是好搞笑一婆娘……”过后又哑然,“就是拗不过我爹……”
茉莉是逃婚出来跑到的香港。
“啪嗒”玻璃杯碎了,大家回头看耗子满脸通红的躲在吧台后边,手忙脚乱的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