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你说的没错,只有至亲的血才是最纯的克劳迪家族的血统,包括我的父亲在内,这个家族的每一个人身上都留着相似的血液,只要有女婴出生,她们就会被教导成为新娘。”嘴唇像一个钩子那样弯起,这个钩子在黎凯烈的脸上拉扯出一个刀尖般的刻印,与这种恐惧的笑意相比,黎凯烈放松的站着,踩过脚下熄灭的烟头。
“甚至是我,我的身上也留着这样的血,你明白吗?维罗妮卡不是其他人的名字,那是我父亲的姐姐,她二十几年前自杀了,在生下我父亲的另一个孩子之后。”丑恶的秘密从黎凯烈嘴里轻易的说出来。
于此相反,他的眼神和表情,头发和气息,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都像是在狂笑,黑暗锋利的笑意一寸寸切割着空气——最耀眼的明星背后最丑陋的身世。
清澈的微风吹过,带起一阵草木的清香,风停了,树叶的沙沙声也停下来,一切似乎都静止。
为什么黎凯烈身上会有那么多矛盾,为什么他有时会显得那种黑暗碎片般的邪气,能割伤他人,充满危险,他仿佛天生就带着堕落和放纵的因子……
一切都有了最好的答案。
他的父亲纳伦是女佣的孩子,他是纳伦和当年的哈西姆公主玛丽安娜所生,他本身不是乱伦的产物,但这并没有抹去他身上血统的印记,他的祖父,当年的掌权人肯特·克劳迪,拥有克劳迪家最纯正的血统,最纯正意味着最大的罪恶。
他的身上也流着那个老人的血。
巫维浅不知道该说什么,安慰吗?黎凯烈看起来并不需要,他对他说出一切,并不是为了求得安慰,人都有脆弱的一面,黎凯烈选择将这个部分摊开在他面前。
“这件事有多少人知道?”
“这种赫卡忒的档案里属于机密,知道的人不多,莉迪亚只知道我父亲是谁,而我们的母亲玛丽安娜她完全不清楚克劳迪家族到底做了些什么,会令她的丈夫纳伦这样恐惧。”
最特别的,独一无二的告白,只对他面前的人,黎凯烈没有隐瞒的将所有事实和过去说了出来,不应该显露在白日之下的秘密,肮脏的家族史。
黑魔法、诅咒、血腥的实验,克劳迪家族从没有忘记过他们的使命,即使在今天,皇室早已不具有当年的权利,疯狂依旧在他们的世界里延续。
黎凯烈在说完这些之后笑了笑,嘴角那个刀尖似的弧度却没有退下,他又抽出一支烟,火焰在他低头点燃它的时候照亮灰绿色的眸子,染上一片火红,“我真是个没心没肺的人不是吗,我救他是因为我不想有那样一个父亲落在那样的祖父手里。”
“但你把我当做诱饵,在听说他出事之后甚至没有来得及完善你的计划……他毕竟是你的父亲,”在口袋里摸索了一下,最后他把黎凯烈手里的烟拿来咬到嘴边,“别装的什么都不在乎。”
半侧的脸上线条干净而纯粹,却用带着些嘲弄和看透一切的表情说出这就话,捏着烟的手指,白色的烟雾缭绕着,巫维浅的反应和黎凯烈设想的不同,他说话的时候推了推眼镜,再次提起这件事他似乎不再那么生气。
“我在乎,”黎凯烈向他走近,“但我在乎的是你。”
“我没想到他们终于有一天把他逼疯了,所以我急于做这次交易,你说过你不会死,但你也会痛,我在乎你受到多少痛,而这全是因为我,但你别想因为一次错误就把我完全否定!那不是我的计划,看到你变成那个模样,你知道我当时是什么感觉?我情愿替你受那些苦!如果可以调换,时间能够倒退,我不会再迟来一步!想到你可能就这么死了,我从来没有感受到过那样的恐惧——”
想到当时的情景,黎凯烈一拳狠狠砸在树干上,“我恨不得杀了我自己!”
在年幼的时候得知自己的身世,又在成年之后发掘出克劳迪家族背后的秘密,接受这些超出常识的黑暗隐秘,他的承受能力比一般人强的多,但在看到巫维浅被人那样的对待的时候,他却觉得整个人都堕入了地狱。
“如果自杀有用的话,那什么事都能解决了。”巫维浅拉住他的手腕语气像是在嘲笑他的想法,将他的手从树干上拉开。
“我把所有的秘密都告诉你,我向你道歉,你原谅我了吗?还是觉得无所谓了?”黎凯烈用他毁灭式的自我放纵来包装自己,玩音乐,玩感情,玩弄周围的所有人但他这一次败了,他承认自己的弱点,坦白自己的身世,甚至不惜用尊严来交换,只为了现在在他眼前的人。
“又是挨打又是自白,只为了让我原谅你?”巫维浅用手指抚摸他的脸,无所不用其极的手段,他几乎要开始怀疑黎凯烈带他来这里,说出这些,都是为了这个目的。
“我不需要用同情去交换!”黎凯烈一下子抓住他的手,这样的巫维浅让他十分恼恨,微微眯起的眼流露出灰绿色的寒光,“你活了几百年,这种丑事一定见了不少,早就让你没有感觉了吧?你不需要表露什么,你只要告诉我你真实的想法!如果你还恨我,那就杀了我!把你经受的痛苦重新在我身上重来一遍!”
咆哮声惊动几只飞鸟,几双翅膀拍打着,发出一片振动声,“只要你还有一丝心软,一点不舍得,那就别拒绝我。”变得温柔的语调缠绵起来,融合在粗暴里的柔情,和慢慢靠近的嘴唇一样,从耳畔延绵到嘴唇,又滑向颈侧。
“如果我现在把你扔出去呢?”巫维浅的话听不出里面的感情,贴上他脖子的嘴唇马山停下来了,黎凯烈慢慢呼吸着他的颈边的气味,“我会站起来,继续吻你,直到你不再拒绝为止,除非你让我知道你对我一点感情都没有。”
“我爱你,巫维浅。”黎凯烈第一次郑重的这么说,这样彻彻底底的把自己的心意翻出来,摊开在阳光下,看着面前的人,眼神里再无保留。
“我不会再让你受到伤害,几百年的岁月,看着身边的人一一离开需要一颗坚强的心,我只希望这颗心不要太过坚强冷硬,我也知道它并不是,你是爱我的,维。”
自己到底是怎么会走到这一步,让这样的人受到那样的伤害,黎凯烈现在完全不愿去回想,他只看到眼前的人用那审视和判定的眼光看他,像在研究他的话里有多少真假。
用高傲的外表拒绝别人,冷酷的言语刺激对方,只有独自一个人的时候,才会变现出一点点寂寥,享受音乐,因为那是不会改变的东西,懒得去应对世人的爱慕眼神,因为那是早晚会不见的东西,在这漂亮的外表下究竟经历过多少?
而他在其中又添了一笔,想到这些黎凯烈就感受到一种震动,心里被什么东西攥紧,“我一直以为我是为了终结那个家族而存在的,但我发现我错了,除了恨还有更重要的东西。”
饱含深情和渴望的言语在耳边缠绕,黎凯烈的嘴唇在他的颈侧轻轻磨蹭,巫维浅发现自己不知不觉中已经用手臂揽住了他的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