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若死了，你会想......我是说时间长了你会忘了我这个人吧？”

“不会。”璃沫道，“我永远记得有个叫顾南意的人，在尸山一直护着我。”

“那个呀，”顾南意笑了一下，是啊，他也不会忘记，尸山纵然险恶，但却是他人生中最快活的一段日子。

“哦还有，”璃沫伸出三根手指，“你死了后莫忘了，我在桃源村救了你，你许我做三件事情。”

顾南意笑道：“忘不了，做鬼都要帮你把这三件事做完。”

说话间，车外响起脚步声，两人同时向外望去。一个膀大腰圆的身影出现在阴影中，走得很慢，但璃沫还是认出了是胡亮亮。

“墨迟呢？”璃沫探出一半身体，用手挡着牛毛一样的雨水问，“他刚才去找你了，你没看到他吗？”

胡亮亮走进光影中，惊讶道，“没有啊。”

璃沫微微皱眉，“跑哪去了？”她看向幽黑的树林，心中越发不放心，干脆跳下马车“要不我去找找他？”

顾南意也随着她下了车，道：“要找也是我去找，怎么能让你去？不过，留你一个我也不放心，一起去吧。”

胡亮亮闻言：“对，大家一起去，免得一会儿走散了。你们快上车，路湿滑的很，靠脚可不好走。”

璃沫和顾南意正要钻回车内，头顶的树杈传来一道冷嘲，“你们还敢坐他的车？下一站就是阴曹地府，都给你们拉沟里去。”

话音未落，只听“嗖”的一声，一只羽箭朝胡亮亮射来。胡亮亮虽膀大腰圆，却灵活的很，一个前滚翻跳下了车。

但那箭就像有自己的生命，胡亮亮躲哪儿羽箭便跟到哪儿，夜雨中快如一道闪电。

眼看直逼面门，胡亮亮举刀格挡，“砰”的一声，羽箭将刀撞断，余势不衰绕了个弯朝胡亮亮射去。

饶是胡亮亮躲得再快，羽箭仍然擦破他的上臂。下一瞬，伤口处迸出一簇火苗以燎原之势蔓延，胡亮亮惨叫一声忙变出水来扑。

火刚扑灭，羽箭又来缠他，力道就像刚射出来一样凶猛，在夜色中划出一道道银光。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看似有来有回，其实也就一瞬间。

璃沫和顾南意反应过来时，胡亮亮抓住车辕连车带马朝羽箭掷去，趁着巨大的格挡，转身往林中一窜就不见了。

随着马车轰然落地，马匹传来痛苦的嘶鸣，黑乎乎的树冠里传出一声叹息，“唉，叫他跑了。”

顾南意挡在璃沫身前，抬头看向声音处，“阁下是谁？”

林中黑漆漆的，没有光。但少年却像多了好几双眼睛似的，总能找到细细的小道。不多时，前方百米处就出现了点点星光，似乎真的是个寨子。

璃沫和顾南意站在门口细细打量着四周，只见一张竹桌子，三张竹凳。靠墙还有两个破旧的竹柜子，上面摞着几个竹筐。

少年从寨门进去，沿路看到许多跟他一样打扮的人。似乎他们都认识，彼此打着招呼。

少年跑到一栋竹楼前停下脚步，转身对璃沫和顾南意道：“这便是我家，你们若不嫌弃今晚就住这里。反正我明天要去赤水换盐，正好带你们一道去。”

少妇到底见多识广，立刻道：“既然不是夫妻，小姑娘便跟我家大姐儿睡吧。公子你自己睡阁楼。”

正在急时，突然听到一声凄厉的叫喊，她蓦地睁开眼。只见顾南意一脚踹开隔壁房间，凄厉的叫声更加尖锐。

顾南意道：“护着就得是夫妻吗？兄弟姐妹、同门师妹、朋友，都可以护着啊。”

璃沫和顾南意吃过桃花源的亏，哪里敢碰这里的东西，忙道已经吃过了。

璃沫微微惊讶，“大巫还可以治邪祟钻人身体的病？”

少年不解，“这里怎么睡？只有几把竹凳。”

见不是邪祟，璃沫复又回来，扯平毯子躺了上去。

“对了，被子也只有一套。反正你们是夫妻，盖一套也没关系。”

正说着，竹楼“吱扭”一声打开门，一个妇人出现在门里，单手叉腰道：“你怎么才回来？准是又去拿着你的破箭找邪祟了。跟你说过多少遍，邪祟是我们能碰的吗？别以为得了支破箭就厉害了，我告你，那只箭怪得很，半夜还会发出鸣叫，你若不扔了，我就一把火烧掉。”

璃沫揪着毯子角，有些犹豫，“你不困吗？”

梦里看到墨迟一直在树林里飞奔，焦急地喊着她的名字。

顾南意仍浑身紧绷，并未因对方的年纪就放松警惕。

妇人也不多劝，转身上楼，“那我给你们搬出两床褥子。我家屋子小，只能委屈两位睡阁楼了。”

窗外，寨子里的竹楼陆续熄灭了灯。都是不富裕的人家，为了省点灯油都早早睡觉。

“像疯子，一心求死。而且不光自己死，还要拉几个垫背的。老人们都说是阴曹地府里逃出的小鬼来抓人了。”

此时妇人下了楼，对璃沫和顾南意道：“如今柴火贵，我就不给你们烧热水了。忍一忍明天到了赤水河，那边有上好的客栈可以住。”

地上硬极了，但她也困极，几乎刚躺上去就阖眼睡着了。

顾南意道：“你刚才为何突然攻击我们的马夫？还说他要带我去阴曹地府？”

妇人这才发现还有人，“这两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