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杜吟风平静地说道,声音不大,却在这唱票的当口格外清晰。
一时全场哗然,大家都仰头看向二楼包厢,见是杜吟风,旁边还坐着盛家老爷子,便也就不足为奇,只是那一千大洋实在让人咋舌,就都小声议论起来,有竖大拇指的,有摇头感叹的。
令狐影也抬头看向二楼,见杜吟风端起茶杯细细抿了一口,脸上无甚表情。令狐影往后倚去,抱起双臂,颇觉有趣。
那边秦蔓儿虽在台上唱戏,唱的却是数十年如一日的戏文,根本无需费脑,台下的事情她看得真真切切。令狐影唱出三百大洋时,她心里涌上一阵莫名的欣喜,大抵是为能脱离那惹人厌烦的盛公子,但又为那三百大洋心疼起来,再到楼上杜吟风那厢唱出一千大洋,她那胭脂红粉后的一张脸,便控制不住地要扭曲了。
为什么偏偏是杜吟风?
戏罢,秦蔓儿便由人引着,往二楼的包厢去了。
戏台边走下个头十岁的姑娘,捧着个大红的布兜兜,做着当年秦蔓儿做的活儿,挨桌儿地讨着赏钱,等走到令狐影这儿,她从布兜兜里摸出一包上好的本地烟,“多谢朗爷刚才捧场,这是戏班子的一点心意。”
令狐影微笑着接过烟,从衣兜里抓出五六个银元,丢在了那布兜兜里,“下次我争取不让人截胡。”
小姑娘行了个礼,“多谢朗爷,朗爷万安。”
从令狐影这儿离开,小姑娘又给盛公子等几位刚刚唱了票的客人都送了烟,这一招倒是灵,客人们动一下嘴皮子加个价就能得一包烟,里子面子都有了,所以每次竞拍,总不担心价码很快哄抬上去。而真心想买中的,得是从盛公子这儿,到令狐影,再到杜吟风,一口报出个高价的。
令狐影又喝了两口茶,抓了外衣这便要走,那边过来一个留着分头的年轻人,看着眼熟,那人直往令狐影这儿走,想起来了,是杜吟风手底下一个人,只见他走到令狐影身边,“朗爷,”毕恭毕敬的,“杜老板请您明儿上午九点去公司找她。”
令狐影顿了一下,“行,知道了。”
“那朗爷慢走。”来人说完这句便转身回包厢了。
令狐影抓起手套,抬脸看二楼包厢,见杜吟风正微笑着和盛老爷子说着什么,杜吟风瞥了一眼楼下,正碰上令狐影的目光,后者将手一挥,算是打招呼,杜吟风收回目光,继续听盛老爷子说话,再往下瞥时,令狐影已经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