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降温得厉害,外面湿气很重。
胡嘉运把窗户关上,回头对赵翊说:“你就装,我昨晚都看见了。”
破了一半的行李箱摆在茶几上还没收拾,赵翊刚洗澡出来,黑发滴着水,积下的水珠倏地滑过后颈,消失于沟壑分明的脊骨。
他身上系了条白色浴袍,腰带随便扣了扣,脖子上青色印子只剩下淡淡痕迹,胸膛往下腹部的肌肉线条分明。
胡嘉运看到那青色痕迹立马想歪了,拿起个短袖甩过去:“你穿件衣服吧!”
他没配合胡嘉运开玩笑,而是拿起帕子随便擦了擦,两步走到沙发边捞起手机,眼皮掀起:“没别人看见吧?”
“哟喂,你还怕人看见哪,禽.兽不如的东西,做都做了还怕人知道。”
胡嘉运想到自己跟吴茉莉信誓旦旦保证的样子,“我就是傻逼才信你的话。”
“我装个屁,”他看了眼手机,坐起身胳膊支在大腿上,“她不想承认我。”
胡嘉运一听有事:“什么情况?”
他烦躁地把帕子往桌上一扔,本来昨天回来后心里又爽又开心,幸福感爆棚,行李都没放就给她发信息说自己到了。
“明天有时间吗?”
他刚从香港回来,分开这么久,又亲了,怎么的都得在一起过两天吧。
她:“没有。”
他:“后天呢。”
她:“有点忙。”
他:“外天?”
她:“这几天都比较忙。”然后发来一长串的亲亲,爱心,玫瑰……
有心见面,不可能挤不出一顿饭的时间。
赵翊没谈过恋爱,没什么经验,按他想的,他们俩现在应该在一起了。
他隐隐觉得,虞灿在躲他,原因很简单,感动上头一时冲动,回家后平静了。
只能躲着。
他把消息给胡嘉运看,“说说。”
胡嘉运看到一大片,火上浇油气急败坏,“你俩秀恩爱也不用这么嚣张吧!”
赵翊凌晨5点多才睡,眼里红血丝密布,两手交叉垫着后脑勺,神情颓靡。
胡嘉运看他这个样子,懒得计较了,“翊哥你不是吧,谈个恋爱而已,你一天情绪转十八道弯。”
“没谈。”
真的没谈。
他在这段感情里一直不占主导地位,什么都是看她的反应来,心里一直七上八下的,倒也惯了。
但这一次,他心里真的不是滋味。
甚至怀疑,她或许不会爱任何人,只是单纯对接吻这事感兴趣。
不是他,她也会吻别人。
他想起以前。
孙淑华喜欢画画,尤其喜欢画他,记录他的成长过程,她开过个人画展,大半全都是画的他,后来赵衡摔伤,她把画烧了,眼都不眨一下把他送走。
17岁的时候他选定好地质专业院校。
赵衡截肢。
他每次接近幸福。
一切都在万事俱备时毫无征兆,悄无声息地破裂。
阳台上寒风凛冽,他的浴袍被吹得翻折起来,风灌进喉咙,体温却依旧炙热。
他从来没有追求得到过任何东西。
理想是。
人也是。
好像不管怎么努力结果都是这样。
连续几天他们没有见面。
公园的景观湖湖面结了一层薄冰,花园新移植来了一批新花,小小的含苞未绽。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清冽的香气。
球场里篮球砸着地面。“砰砰砰”地响。
胡嘉运约了几个人出来打篮球,赵翊,路岐宇,杜珧林,今天大家都挺兴奋的,连一向文文弱弱只打羽毛球乒乓球的陈远莱也加入了。
打了大约四十多分钟,大家都累的不行,路岐宇扛了一箱水回来,一人扔了一瓶。
年轻人不怕冻,打开盖子直接往喉咙里灌,喉结滑动几下一瓶水就没了。
胡嘉运故意逗陈远莱:“远莱兄,打球好玩吗?”
“好玩。”他以前不喜欢篮球这种对抗性运动,认真点头,“我还以为会被砸,一直没敢打过。”
“哈哈哈哈。”胡嘉运把盖子拧上,下巴一抬:“要不翊哥一直给你传球,你碰到球都难!”
“因为我们是一组的。”
胡嘉运拍拍他,“那你传给我干什么?”他俩是对家。
有两次陈远莱拿到球不知所措,胡嘉运拍手喊:“传我传我!”
他就真传出去了,大家笑得半死。
路岐宇这会听见他俩说,差点一口水喷出来,“陈兄,有你是我们的福气。”
陈远莱闹了个大红脸。
“我多练练,多练练。”
他真的没怎么玩过这种对抗性的运动。
赵翊坐长椅上,心不在焉地笑了笑。
杜珧林和唐微微在一边聊天。
他问:“无聊吗?”
她拿着他的衣服:“还好吧。”
杜珧林往赵翊那边看了看,问:“虞灿怎么没来?”
“她这两天很忙。”
赵翊睫毛动了动。
这周六孙淑华让他回家,他先去找了赵衡。
赵衡的腿,冬夏都不好过,需要一直吃药特别保养。
“哥,最近觉得腿怎么样,疼不疼。”
赵衡穿着得体的西装,温润如玉,“不疼,你找的那个澳门专家做了手术后一直没疼过了。”
赵衡穿着得体的西装,眉眼和他有三分像,不过整体轮廓更柔和,毫无攻击力。
无论是相貌,还是待人接物都当得起一句“陌上人如玉,君子世无双”。
他把赵衡手上的文件夺了,推着轮椅,“别看了,现在是周末,外面太阳多好。出去晒晒。”
“等一下,等一下。”
赵衡从抽屉里拿出一支钢笔,送给他:“我觉得很适合你。”
赵翊小时候好动,写字如同鬼画符,手速跟不上脑速。
赵衡一笔一画教他写。
“谢了,哥。”
“对了,”赵衡说:“我前阵子听说妈去看了场画展。”
“是吗。”
孙淑华都多少年没碰过跟画相关的东西了。
“而且,周医生说她神经衰弱症状减轻了很多。”
“那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