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吃了三天的闭门羹,毛泰也明白到对方的意思了。可这苏州府,想找人全部吃下他手里这么多的肥皂,非万老爷莫属。
他还是硬着头皮上门,而且向对方透露:“你跟万老爷说,我们是廖记铺子的。我们东家廖二姑娘是都指挥使家的二姑娘,今年就要嫁给三皇子了。”
万老爷听对方来头这么大后,果然有些发愁,不好再将毛泰拒之门外了。
可若是收了他手里的肥皂,这个价格定然不低,至少也得一两银子一块,那自己还得往里面贴钱。就算这样,估计廖家也不会记他的好,搞不好还会在心里记他一笔,花了钱还要得罪人,万老爷这样精明的商人可不愿做亏本的买卖。
琢磨了一会儿,他想起纪天明是从京城来的,似乎对京城的情况比较了解,便让人将纪天明请了过来,跟他说明了情况,询问他的意见:“纪老弟,你说我该不该收了他的肥皂?”
纪天明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微笑着说:“万老爷是担心得罪三皇子殿下?”
万老爷苦笑:“自古以来民不与官斗,我也甚是为难啊。”
纪天明听懂了他的意思,万老爷是不想吃这个哑巴亏的,可又担心得罪三皇子。
“万老爷不必担心。去年山西乡试舞弊案,万老爷应该有所耳闻。”
万老爷点头:“听说过一些,这事跟肥皂还有关系吗?”
纪天明轻轻摇头:“非也,此案便是三皇子殿下南下查明的,山西学子由此对三皇子殿下感激不尽。不巧的是,纪某正是当事人之一,由此结识三殿下,三殿下急公好义,一心为民,处事公平公正,断然做不出利用权势欺压百姓的事。若万老爷是担心三殿下那边,大可放心!”
万老爷诧异地看着纪天明,态度更热情了:“原来纪老弟还认识三皇子殿下,你这么说,我心安了不少。”
纪天明看出来了,万老爷嘴上说着相信,心里其实还有疑虑,为了进一步打消对方的怀疑,他笑道:“万老爷帮纪某许多,纪某无以为报,若是万老爷信得过在下,便让在下修书一封,万老爷派人送去三殿下府上,说明此事!”
自己派人送去三皇子府上,那就杜绝了纪天明作假欺骗自己的可能。万老爷这下是真相信了纪天明认识三皇子,而且看样子还颇有交情,他笑道:“不用,不用,纪老弟的为人我还不放心吗?有你这话我就放心了。”
说完,他直接叫来管家,让他去拒了毛泰。
万管家出去后客客气气地对等在偏厅的毛泰说:“毛公子,实在不好意思,我们作坊里还有不少肥皂,暂时不缺,等若是哪天缺货了一定找公子。”
简直跟刘掌柜一个调调,毛泰就算再傻也知道这是对方的推脱。他不敢置信地说:“你将我的话转告给了万老爷吗?”
搬出三皇子这下商人都不买账吗?
万管家笑着说:“自然,我们家老爷有贵客,不方便招待毛公子,毛公子请回吧。”
毛泰只能丧气地出了万府。
如今他已是黔驴技穷,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更加雪上加霜的是,前阵子摆摊卖肥皂得来的一千两银子也所剩无几了。六七十口人,住宿吃饭每天可都是要花不少钱,而且镖局的人跟着他滞留在江南这么久,已经很不高兴了,要求他加价。可他上哪儿找银子去?这么一直呆下去,连手里的这点银子都花光了,恐怕他们连回去的路费都没有。
至于降价销售,毛泰也不是没考虑过,但卖一两银子他们就没多少赚头了,因为他们这么远运送过来,肥皂的成本远远高于万老爷他们的,降价也拼不过对方。而且若真是零售卖,几百文一块肥皂,十万块,那得卖到什么时候啊!卖的钱,恐怕也就只够他们这些人的开支,万一万老爷也跟着降价,那他就别想卖出去了。
而且四皇子写来的信里是让他三四两银子出,降太低,没赚到钱,白折腾一趟,回去他也不知道怎么向四皇子交代。
这么下去不是办法!
毛泰头痛不已,左思右想,都没想出什么好法子,还是随从一语点醒梦中人:“七公子,既然江南不好卖了,咱们不如将肥皂带回京城。肥皂不会坏,能放很久,咱们在京城慢慢卖就是,京城的肥皂可不便宜。”
心力交瘁的毛泰似乎看到了救命稻草,当即就同意了这个提议,其他人也想回京,于是就这么定下来了,他们又驱车带着肥皂一路北上,返回京城。
四皇子在京城等了又等,最后等来了毛泰的第二封信,看到江南的肥皂都卖一两银子一块之后,他整个人都傻了。
这么低的价格,他们还赚什么钱?他指望借此一夜暴富的梦想完全落空了。就算毛泰将所有的肥皂都卖了,扣掉本钱,也没几个银子了,那他这几个月不是白忙活了吗?
四皇子又气又急,赶紧去找廖绮兰商量对策。
与此同时,周嘉荣也收到了纪天明的信。
他看着上面的一两银子,笑了:“这才是肥皂应该有的价格嘛!”
一两银子也只有小富之家才能用得起,普通百姓也没那个钱买肥皂。只能说廖绮兰太狠了,开出的售价是利润的数十倍。
刘青蠢蠢欲动:“咱们京城的肥皂也卖得太便宜了。殿下,咱们上次还收了一些油脂、石灰、草木灰,咱们手里也有配方,不如咱们也做点肥皂卖,凭什么钱都让廖家赚了,咱们也进去分一杯羹呗。”
周嘉荣将信放下,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晚了,江南多商人,肥皂很快便会由江南卖到全国各地,哪可能一直维持十两的暴利呢?”
他之所以不抢廖绮兰的市场,是不想引起廖绮兰的警觉。若是京城出现了另一家肥皂商家,廖绮兰马上就会猜到京城有人知道了她的配方,以后再有什么定然会谨慎又小心。
不过廖绮兰这独门生意也走到头了。他不方便出手,可外地行商完全没这个顾虑,而且也不会引起廖绮兰的警觉。因为这些肥皂都是从江南运来的,廖绮兰即便有怀疑,也没法安排人去江南探查,更不知道对手其实一直潜藏在京城。
他微笑着对刘青说:“悄悄安排下去,找几个乞儿在大街小巷四处散播消息,就说江南的肥皂只要一两银子一块,已经有不少商人将肥皂运到京城来卖了。”
刘青先是一愣,继而大乐:“是,小的这就去办。”
等买了廖绮兰肥皂的达官贵人知道自己当了冤大头,心里能对廖绮兰没意见吗?以后谁还会去买她家的肥皂呢?廖绮兰这条财路是断了,而且还会因此得罪不少人。
第二天京城大街小巷不少百姓都在讨论肥皂只要一两银子一块这事,说得有鼻子有眼的,很快许多百姓就相信了,纷纷议论廖家铺子卖十两银子一块,得赚多少银子啊。
林掌柜还不知道消息,有跟廖绮兰交好的姑娘上门买肥皂,林掌柜笑呵呵地迎上前:“唐姑娘来了,里面请,喜欢什么看看,还是要肥皂吗?”
唐姑娘撅着嘴问:“对,你们这肥皂多少钱一块?”
林掌柜卖她个人情,笑道:“别人来都是十两银子一块,姑娘跟咱们家二姑娘是好友,还是以前的优惠价,八两银子。”
谁知道唐姑娘根本不领他这份情,反而冷笑:“好个廖二,明明只卖一两银子的东西,收我八两银子,还一副让我占了天大便宜的模样。你们这肥皂我用不起!”
说完,不顾林掌柜的挽留,拂袖而去。
林掌柜诧异又不解,连忙派伙计出去打听。
不一会儿,伙计回来告诉了他一个糟糕的消息:“掌柜的,现在街上都在说,肥皂只要一两银子一块,都说咱们卖得太贵了。”
“怎么可能,这是谁胡说的!”林掌柜气恼不已,可流言无从考证,而且已经传得人尽皆知了,他也没办法阻止,只得派人去通知廖绮兰。
派出去的人刚出门便碰上了廖绮兰,随后四皇子也跟来了。
林掌柜一看到他们俩,顾不得其他,赶紧将街上的流言告诉了他们:“……四皇子,姑娘,这该如何是好?”
廖绮兰脸色煞白:“一派胡言,这都是谁说的!”
四皇子更是气得想骂娘:“廖绮兰是不是你得罪了人,对方故意针对你!”
廖绮兰烦得要死:“我一个大家闺秀,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能得罪谁?四殿下还是想想你有没有得罪人吧。”
“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四皇子阴阳怪气地重复着这几个字。
知道他是在暗示自己与二皇子的奸情,廖绮兰脸一红,抿了抿唇:“现在还是快想办法澄清谣言吧。”
四皇子瞥了她一眼,叫来韩方:“你找些人悄悄在城里传话,就说有人嫉妒廖二姑娘要嫁入皇家,故意散播流言,针对她,陷害她。”
这个方法有两个好处,一是能澄清,二是告诉大家廖绮兰背后可是站着三皇子,传播谣言的要掂量掂量。
哪知韩方却苦笑着说:“殿下,这不是谣言,小的刚得到消息,确实有几个外地商人带了肥皂进城,他们只卖一两五的银子,虽然不是一两,可也差得不远,现在不少人跑去他们那抢购!”
闻言,廖绮兰如丧考妣,身体晃了晃,差点晕倒,完了,别说赚钱,恐怕要把手帕交们都给得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