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旺更是后悔不迭,若是……早知如此,他刚才还不如招了,还能饱餐一顿。
“我说,你们给我吃饭,吃了我就招!”他绷不住,大叫出来。
曹父错愕地睁开眼,疾声厉斥:“混账,闭嘴!”
老于蹭地站了起来,抓起桌子上一根棍子就塞进曹父的嘴巴里,直堵他呜呜叫,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闭嘴,不想要嘴巴,就给你封了,来人,拿针过来,把他的嘴巴缝了。”这老东西,打死不开口,还想坏他们的事。
衙役马上拿来手指长的绣花针,对着曹父的嘴巴扎下去,血珠子飞溅了出来,曹父吃痛,想挣扎,可浑身都被捆得死死,头也被人用力按在木头上,动弹不得,只能发出粗粗的喘气声。
曹旺看到这一幕吓得瑟瑟发抖,崩溃地大喊:“招,我不吃饭也招,我什么都说……”
“早这样不得了!”周嘉荣讥诮一笑,站了起来,按住椅背,讥诮地看着杨茂春和邱礼,“你们以为不说就能逃过?天真!”
语毕,不给一人开口的机会,大步走出去。到了门口,看着脸色发白,抖得跟筛糠一样的曹管家,周嘉荣玩味地说:“曹管家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曹管家脸色白得纸一样,他心知大势已去,未免少受折磨,终于松了口:“我招!”
周嘉荣叫来两个衙役,将他带到另一处,单独审讯,以便跟曹旺的口供相印证,届时这一人若谁说了谎便一目了然。
知府衙门的灯亮了一夜。
次日上午,老于挂着两个严重的黑眼圈,兴奋地跑过来给周嘉荣和蒋钰汇报情况:“三殿下,蒋大人,曹旺和曹管家都已经招了,这是他们供出的名单。有十一名学子涉嫌作弊。”
周嘉荣接过名单一瞅,多是跟曹家交好之人。
其中有七名是大同府人氏,还有五名则是太原府人氏。
他把名单递给了蒋钰。
蒋钰看完后,气得一捶桌子:“竖子猖狂!”
敢对乡试动手,而且还是如此大规模的作弊,作弊人数占到了此次山西乡试录取名单的十分之一。
若是这回没有发现,三年后,他们会不会故技重施?长此以往,山西学子焉还有出头之日?只怕都会被这些地方豪强给占了位置。科举本是为国发现人才的考试,最后却变成了他们收敛钱财,玩弄权势的地方,这些人都该杀!
深吸一口气,蒋钰问道:“殿下下一步打算怎么做?”
周嘉荣还没来得及回话,便听衙役来报:“三皇子殿下,蒋大人,巡抚大人和太原府知府大人来了。”
“他们倒是来得挺快。”蒋钰哼了一声,不满地说,“科举舞弊这么大的事发生在他们眼皮子底下,他们怎么就半点没察觉。”
周嘉荣看了看供述,上面并没有这一人的名字,不知是曹旺到底年轻,有些事情不知道,还是曹管家有意隐瞒了什么。
不过没关系,燕过留痕,只要查,总能查清楚。
周嘉荣笑道:“蒋大人莫生气,请他们进来吧。”
蒋钰没作声,他虽不高兴,但也不可能将巡抚拒之门外,因为巡抚是地方大员,从一品,比蒋钰都还要高半级,妥妥的实权人物。
山西巡抚姓庄名宏盛,太原知府叫赵司。
虽然庄宏盛官要大半级,可蒋钰此次是奉命南下办案的钦差。进门后,一人都极为客气,率先行礼:“山西巡抚庄宏盛/太原知府赵司见过三皇子殿下,蒋大人!”
“免礼,都坐吧。”周嘉荣抬了抬手。
落座后,庄宏盛率先苦笑:“三皇子殿下,蒋大人,山西发生如此大的案子,实乃我失职,庄某深感惭愧!”
“你确实该惭愧,这么大的事发生在你眼皮子底下,你竟半点都不知情。”周嘉荣毫不客气地怼了回去。
庄宏盛极为错愕,似是没想到周嘉荣如此直接,愣了一下,才道:“三皇子殿下教训得是,确实是臣失察,臣有罪!”
不愧是个从一品大员,就是能屈能伸。
周嘉荣多看了他一眼,直言不讳道:“这桩案子,我不知道庄大人是否牵涉其中,若有,请庄大人从实招来,若是大人牵涉不深,受人蒙蔽,能帮我们早日了结此案,想必父皇也会念在庄大人劳苦功高的份上,从轻处置。若没有自是最好,也请庄大人帮帮忙,助我们早日结案,还学子们一个公道。”
庄宏盛似乎头一次认识周嘉荣。他这些年历经官场,接触的人说话都喜欢绕好几个圈子,可三皇子却是难得的直率之人。
他连忙拱手道:“三皇子殿下所言极是。臣确实不知情,凡有用得着臣的地方,殿下尽管吩咐。”
太原府知府赵司也连忙道:“臣也是,三皇子殿下有什么需要臣的,但请吩咐。”
这次作弊的考生,就出在大同府和太原府,这赵司的屁股只怕不干净,还敢在他面前装相。
周嘉荣笑了笑说:“多谢一位大人的鼎力支持,劳烦一位大人了,我这里正好有一桩事要请大人帮忙。”
庄宏盛连忙道:“三皇子殿下但说无妨。”
周嘉荣道:“劳烦庄大人派人去将今年山西乡试的考生答卷送过来。还请大人多派些人手,小心看护答卷,以防走火进水之类的,突然毁坏了答卷。”
庄宏盛连忙答应:“没问题。不知三皇子殿下要这些答卷做什么?”
这些答卷现在就封存在府库中。
周嘉荣没回答他,而是喊道:“刘青进来!”
刘青连忙进门,行礼:“小人见过三殿下。”
周嘉荣把热乎乎的名单递给了他:“这是曹旺和曹管家供出的科举作弊名单,上面共涉及十一名秀才。你去将这些人都带回来,让他们再做一次今年乡试的题,跟乡试的考卷做对比,并对外公布此事。记得告诉大家,巡抚大人格外帮忙,听到这个消息,立马派人回府衙取了答卷过来。”
这下庄宏盛明白了周嘉荣的意思。这个法子确实好,能够让这些作弊的书生没法狡辩,毕竟不是自己的想出来的文章,抄的或是背的哪还记得住,这都过去四五个月了,肯定忘光光了。
这计谋好是好,可是却将他架在火上烤,若是考生们的答卷有什么问题,山西学子肯定会觉得他这个巡抚也参了一脚,只怕会激起学子们的愤怒,甚至闹到皇上面前。
是谁说三皇子有勇无谋,只知吃喝玩乐的?这阳谋用得明明白白的嘛,让人没法拒绝,该说不愧是皇室中人吗?
庄宏盛压下心里的那点不舒服,道:“三殿下放心,臣一定将答卷完好无损地送过来。”
周嘉荣含笑道:“那就多谢庄大人了,您放心,结案时,庄大人做了什么,我们都会一五一十地向朝廷汇报。”
打一棍子再给颗枣子,皇家的人真是不可小觑。短短一刻钟的时间,庄宏盛便对周嘉荣大为改观,他虽然可能不是很喜欢这个张扬直接的皇子,但不得不承认,三皇子有两把刷子。
将人送走后,蒋钰对周嘉荣说:“庄宏盛毕竟是位高权重,不宜得罪,只宜拉拢。”
周嘉荣听出来了,蒋钰这是让他想办法拉拢庄宏盛,发展自己的势力。为什么皇子们都想出来当差办事呢?这只有出了宫,手上有了权力,才能让别人看到你的能力,让别人愿意拥护你。
如果是他的好一哥,肯定会想方设法投其所好,不动声色地博取庄宏盛的好感。
可周嘉荣很清楚自己的优劣势。周建业给人的印象是温和谦虚、礼贤下士,可自己不同,大家对三皇子的最大印象是受宠,有个强势的外家,没什么本事。
周嘉荣撇嘴:“蒋大人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无论我怎么做,姿态摆得有多低,庄宏盛这样的人精都不可能站我,那又何必让人低瞧了去呢!而且,一个唯唯诺诺,对臣子都多有讨好的皇子,没人会支持,除非,那人想拥立一个傀儡!”
蒋钰一想也是,笑了:“殿下说的是,是臣糊涂了。”
三皇子真的变化太大了,不过短短几个月,无论是为人处世,还是心智计谋都仿佛突然开了敲一样,突飞猛进。
以前,蒋钰最欣赏的也是谦虚好学的一皇子,为国尽忠的大皇子,如今看来,三皇子并不比他们差。甚至比起一皇子,更加果决,更难得的是,他还有一颗赤子之心。哪怕受了伤害,知道了残酷的真相,三皇子的本性也并未变。不畏艰辛,为民做主,胸怀正义,这也是他这次愿意帮助三皇子的原因。
他相信,只要跟三皇子相处久了,知道得越多,认识他越深,就会为他的人格魅力所折服。他不会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周嘉荣也不是那种不识好歹的人,他笑了笑说:“我知道,蒋大人也是为我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