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老师,老冯让我过来和你拍双人照。”
韩东凌说:“哟,小燕,晚上好啊。”
“晚上好,韩哥。”燕栖这会儿特别老实,“真不好意思,给你添麻烦了。”
韩东凌笑呵呵地说:“吃个饭逛个街嘛,又不是做错了什么,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行了,你俩赶紧照一张发给宣传组,我先挂了。”
三人互相道一句再见,韩东凌挂了电话。
宋雪檐让开半边身子,“进来吧。”
这是燕栖第二回进宋雪檐的房间,上一回匆匆,而且只迈过门槛,这一回才算真的进入了人家的地盘。屋里的摆设还是入住前的样子,宋雪檐没有特别添置什么新的物品,沐浴后的水汽从浴室蹿出,冷风夹杂着薄荷味,显得格外锋锐冷清。
宋雪檐说:“怎么拍?”
燕栖指了指他身上的睡衣,“穿这个跟我拍,就不是澄清,是给营销号送「铁证」。”
吃个饭逛个街都能往恋爱出柜上说,宋雪檐穿个睡衣和他拍合照,不得直接同居官宣了?
宋雪檐低头扫了一眼,“我忘了,那我去换个衣服。”
他转身去衣柜挑了件衬衫,背对着燕栖,双手捏着衣摆,毫不设防地往上撩起。燕栖本是随意一瞥,那截劲瘦白皙的后腰就入了眼。
宋雪檐生得好白,薄薄的皮肉裹在外面,仿佛一掐就能留下印子,和他眼尾的红云一样。这腰忒窄,轻易就能环抱,燕栖搂过,却第一次见,双目瞪直,脑子还没反应过来,人先冲了过去——
“等等!”
燕栖猛地跑过去按住宋雪檐的手,他跑得太急,惯性将他和宋雪檐都撞上衣柜。宋雪檐被裹在衣柜和燕栖之间,燕栖握着他的双手,乍一看好像从后面抱住了他。
“你……”宋雪檐侧头往后看,声音辨不出喜怒,“突然羊癫疯了?”
燕栖语气很冲,“你当着我的面换什么衣服?不知道去浴室换吗?”
“都是大男人,有什么好避讳的?再者,这里是我的房间,我为什么要去浴室换,你如果觉得不妥,你自己转头不看就是了。”宋雪檐侧脸抵着衣柜,露在燕栖眼中的眉毛微皱,“你凭什么凶我?”
“我、我没凶你。”燕栖气势骤降,小声说,“我没说你不对,就是怎么着也得防着点吧?你以后可别这么不设防,万一共处一室的是个坏人,趁机拍你裸/照,威胁你怎么办?”
“能和我共处一室还能看我换衣服的不出三个。”宋雪檐说,“你也不是这样的人,做不出下三滥的事。”
燕栖愣了愣,低声说:“你怎么就知道我不是那种人?人心隔肚皮,我们才认识多久,你凭什么这么笃定?”
“我视力很好,心也不瞎。”宋雪檐白了他一眼,“何况一张背影裸/照,人家能威胁我什么啊?威胁我,我也不在意。”
燕栖急道:“可我在意!”
“你在意什么?”宋雪檐反客为主,“又不是拍的你。”
“我、我!”刚才那一句反驳是下意识地回答,现在面对宋雪檐的目光,燕栖觉得自己就是很在意,十分的在意,可原因为何,他哪里答得上来?
宋雪檐的目光似在催促,燕栖嗫嚅着,自个儿都不太笃定,“虽然不是拍的我,可我认识你,万一我也看见了,以后怎么面对你?有些事情你自己不在意,可你身边的人总是在意。”
话说到此处,燕栖语气坚定了一些,“就好像你自己不注重身体,可延乐哥总是关心你,方导在片场也时不时监督你好好吃饭,少喝咖啡。”
“他们都是我朋友。”宋雪檐语气很低,“你呢,你是我的谁?”
燕栖被噎住,是啊,他是宋雪檐的什么人?暂时的同事、普通的后辈,还是同居的室友?
他被影响,控制不住关切和在意,甚至被改变,生出奇怪的念头和情绪,做出一些以前绝不会做的行为,都是因为宋雪檐是他的同事、前辈或是室友?说出去没人相信,他自己也不信,可宋雪檐到底是他的什么人。
此刻的,以前的,所有的不解和疑虑交缠在一起,就快要破土而出。
可他太年轻,还击不破最后那一层薄而坚硬的膜。燕栖骤然生出几分倦怠,很是委屈地问:“宋雪檐,你如果知道,就教教我。”
宋雪檐骤然捏紧衣摆,外头闷雷如大钟,撞得他心猛震。
从死亡脱身,重活一年到如今。他大胆地和华英解约,大胆地将燕栖送到方昼寂面前,大胆地走到燕栖身边。他不再躲在人群中,不再像小偷似的去偷取燕栖的生活碎片,藏入自己的记忆匣子里。
宋雪檐以为现在的自己远比以前勇敢,可此刻才惊觉,他还是那样胆怯,懦弱不堪。
燕栖看着近在迟尺的侧脸,觉得宋雪檐看起来突然好难过。这人总是这样,欢喜和难过都来得乍然,不容他有丝毫准备,也不允许他看透。
但他还是选择退步。
“没关系,不用教我了。”燕栖松开宋雪檐,安抚般地揉了揉他的头发,“我自己学。”
“你这么呆,学得会吗?”宋雪檐哑了声,胆小却贪婪,他也瞧不上自己。
燕栖笃定地点头,却到底有些不甘心,他揉乱宋雪檐的头发,沉声道:“等我学会了,你要给我打分,你总是害我烦心,也必须补偿我。好了,换衣服吧,我去沙发上等你。”
宋雪檐转头,脱了睡衣,换上衬衫,匆忙又胡乱地系上衣扣。转身一看,燕栖已经坐在靠墙的沙发上,拿出了手机,他走过去,说:“粉丝眼睛特别好使,别照着沙发,能把牌子给你扒出来。”
“都是刑侦界的沧海遗珠。”燕栖无奈地转头,伸手一指,“我们去墙边拍,我不信他们能把墙扒出朵花来。”
两人往旁边挪了挪,背贴着墙,燕栖抬起手机,照了一张,觉得不妥,“怎么像拍证件照似的?”
宋雪檐凑过去瞅了一眼,见他和燕栖贴墙而站,从肩膀到面孔都僵硬。他说:“我们如果剃个头,更像是入狱服刑照。”
燕栖转头瞅了宋雪檐一眼,怕他还因为刚才的事情不开心,于是借机哄道:“那你得是世界上最好看的光头吧?”
“别贫嘴。”宋雪檐撞了他一下,提了个靠谱的建议,“要不我们摆个pose?”
燕栖以前也经常自拍,哪知道和宋雪檐站在一起,突然像个手足无措的镜头恐惧患者。他咳了一声,伸手搭上宋雪檐的肩,也顺道用手臂挡在宋雪檐的脊背和冷硬墙壁之间。
他说:“勾肩搭背,一看就是清白的关系。”
宋雪檐几不可查地往他怀里靠拢,微笑道:“想浅一点是同事情,往深处想是兄弟情。”
“好,那我拍了啊。”燕栖说着勾出一抹微笑,可怎么看怎么假,他胡乱动了几下嘴巴,余光瞥到宋雪檐在镜头里的脸。就这一眼,他不察,按下了拍摄键。
“你看我干什么?”宋雪檐语气很低,不似责怪,“重新拍。”
燕栖正视屏幕,惊觉他看宋雪檐的那一眼好奇妙,很多张和朋友家人的合照从他脑海中掠过,他笃定自己很少去看同镜头的人,更从未用过这样的眼神。
只是,他突然「咦」了一声,仿佛抓住狐狸尾巴的小狗,“你也在看我!”
宋雪檐尾巴一缩,立刻说:“我哪有看你!”
“你看你看!”燕栖指着照片中,宋雪檐的眼睛,“你用余光瞄我!”
宋雪檐攥紧裤子,“你先看我的,我看你在看我,所以我才看你,不是我先看你的,是你先看我的!”
“我说我怎么突然就看你,原来是你先看我,所以我下意识地去看你!”燕栖颠倒黑白,又顺势转移话题,“不过看帅哥是人之常情,你不用不好意思!”
宋雪檐要出口的话瞬间被噎了回去,连忙附和道:“对,你也不用不好意思!”
两人达成高度一致,默契地将此事翻了篇。
“重新——”
异口同声,又同时顿住,过了几秒,两声不同的咳嗽声响起。他们挤在一起,都感觉对方身上抹了痒痒粉,害得自己浑身难受。
冷静。
燕栖吁了口气,朝着镜头露出一点洁白的牙齿。
冷静。
宋雪檐吁了口气,朝着镜头露出一记温和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咔嚓!”
这张照片堪称营业的完美宣传照!
燕栖手腕一松,刚把手机放下,外头轰雷乍起,仿佛老天看穿了他的心虚,吓得他差点把手机甩出去。堪堪握稳手机,燕栖想起宋雪檐害怕响雷。
担心和关切压低燕栖的脖颈,他快速转头,不料清冽的薄荷扑面而来,撞了他一嘴。轰雷猛推宋雪檐的背,惊惧和胆怯把他送进燕栖的怀里——
鼻尖相抵,双唇贴合,胸膛镶嵌得严丝合缝。
他们慌乱而急促地做了回短暂的爱侣。
作者有话说:
雷:我啥时候能下班?(疲倦)
日万三天结束啦,从明天开始日六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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