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艾伯特,如果说个不停,我嗓子会有点痛哦。”
“……”
艾伯特的目光有那么一瞬间变得像那个男人一样阴冷,好像很想揍我,但他又瞬间憋住了。
“……为什么这么说呢,我不是一直在耐心听你讲吗,辛迪,无论是你的过往,你在这边的经历,还是你本身,我都非常感兴趣。”
“呃……您撒谎。”
他不说话了。
还一下子把我一大撮头发给揪断了。
金发男端着盘子回来了。
他敏锐察觉到了我们之间开始变古怪的氛围,便又默默把目光落到了我的身上,不过动作没停,他还是把盘子放在了我们旁边桌子上。
“……我能稍微教育她一下吗?”
过了会,那个男人又问了艾伯特。
这次艾伯特一时没有表态。他只是收回了搭在我身上的手,静静的看着我,思考着,又有些犹豫。
从察觉到金发男拿了什么东西过来,我就有些坐不住了,但见他们的气都慢慢长出了尖刺,我就有些艰难的把目光从果盘上收回来,小声问他们能不能在教育我前先让我先尝尝盘子最上边那个深紫红色果子。
艾伯特愣了下,问我为什么突然说这个。
我被另外两人目光搞得心里七上八下的,就老实告诉他因为比起别的,它熟过头了,看上去比苹果要甜。
“……”
艾伯特沉默半响,不仅好心的让我吃了那个果子,还把那盘都推给了我,又变得格外耐心起来。
他等我把盘子里的水珠也舔干净,才放弃了虚与委蛇,直截了当的开口问我能不能把他身上的念给剥夺。
“呃,请问您说的是哪一个呢?”
“啊……原来你注意到了啊。”
艾伯特变得有些高兴。
我没忍住瞥了他一眼,觉得他讲话怪怪的,谁能注意不到呢,毕竟我进屋时候就听到他身上另一个它在尖叫了。那声音真的是太吵人了,就像是不用呼吸一样,一直在不停的,不停的,一刻不停的尖叫。
和那个目不斜视瞥都不瞥我的男人相反,我一进屋它就用两排眼睛一眨不眨的看我,它一边尖叫着一边咕哝,还把一连串扎根于艾伯特脊背的柔软触肢探了出来。
在我靠近艾伯特后,它一直都在摸我。
“……是的,不过您能让它离我远一点吗,我总感觉怪怪的。”
“……它?”
艾伯特抓到了那个形容词,他伸出手,一根肢体钻开了皮肤,爬到了他的掌心。
艾伯特眼睛里没有它的影子,只映出了一层薄薄的气。
他看它是黑色的。
我突然意识到就像是考尔比先生,蓝发从不曾在意自己念的样子,也从看不到自己念的形状一样。
艾伯特也完全看不到它。
我一下子面红耳赤起来,有些尴尬又有些羞愧,觉得自己实在是不该提及这个。
“呃……要不您想象一下?它有些冷还有些臭臭的。”
我试着提议了一下,不太确定他能不能像我一样把它想象出来。
艾伯特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问我能不能把“它”剥夺掉。
我顿时有些犹豫。
“可是艾伯特,这种事不应该先问问它的意见吗?毕竟它都活了呀。”
艾伯特瞳孔微微缩了缩,他盯着我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随后才轻轻叹了口气,他垂下眼眸,让我稍微退后一步,把自己左手上一直缠绕进袖子里的绷带给慢慢解开了,那里边包裹的看上去和真正的枯枝没什么两样,我瞥了一眼就忍不住移开了视线。
因为我看到它在那里产卵。
“唉……辛迪,”
艾伯特开始给我讲故事。
就像是所有变得无趣又没耐心的大人一样,他把所有本应该栩栩如生的故事经历全都掠过了,他直接跟我讲述结局,告诉我说有人在他身上留下了它,后来那人死了,它就变得更强了。
明明有很多美丽到复杂,浪漫到繁琐的词可以形容它的存在,艾伯特却在概括成寥寥无几几句话的故事中,从头至尾固执的把它形容成了贫乏的四个字:
“死人的念”
不过既然我都说了它是活的,为了和我拉近距离,艾伯特就顺其自然在我们的谈话里改为了“它”。
“所以,辛迪。”
“你得把它剥夺掉,辛迪。”
“你看到了,它靠着我的念生长,它在吃掉我的生命,你看到我的左臂了吗,真可怕啊,真痛啊,真难过啊。”
“辛迪,你得帮我一下。”
艾伯特声音变轻柔了,他像是哄小孩子一样跟我讲话,还轻轻用那枯枝一般的手拉起了我的手。
艾伯特握住了。
它便也握住了。
见我慢慢把目光从他脸上移开,仰头望向了他并看不到的,巨大的,臃肿的不明存在,艾伯特的目光便又开始闪动了。
他一直盯着我的眼睛看,便也渐渐在我眼睛里看到了那巨大的,臃肿的不明存在阴影。
他看见它在他柔软的躯壳里穿/插,把他的五脏六腑骨骼内脏当做玩具一样shun吸摆弄,还在一刻不停的一边尖叫一边咕哝用那两排眼睛凑近我的脸。
它在像他试图透过我的眼睛看到它一样试图透过我的眼睛看到他。
艾伯特慢慢抿起来嘴唇,崩紧了下颌,他的脸开始像变可怕的考尔比先生一样变得可怕,连肌肉都微微抽/搐了起来。
他声音变得更轻,更和缓。
“……没关系,辛迪,我知道你能做到的,这很简单不是吗?就像你触碰贾斯特,触碰那个被抓住的孩子一样,就像是你之前每一次无意间做到的一样,你现在也可以触碰它,剥夺它,拿走它。”
他鼓励我。
但他/它都抓我抓的太用力了,我手都有些被攥痛了,而且我也不太想和它讲话。
因为没正常人愿跟它讲话。
再说虽然艾伯特好心请我吃了两盘水果,但我们刚刚见面不到一个小时,我并没有觉得我们能亲密到这种程度。
“可是艾伯特,它只是忍不住偷吃一些你的念而已啊,它并没有拿走你的生命啊。它看上去很爱你。”
“……”
艾伯特沉默。
他像是闭上嘴巴一样闭上眼睛,再睁开眼时,他收敛了所有多余的情感。
他面无表情的盯着我。
视线开始让我心里发毛。
他有些不耐烦了。
“呃……好吧,既然您都这么坚决了……不过我还想问一下,您是真的愿意把它送给我吗?它看上去好像有些珍贵,我不想被您事后殴打……我……我拿走它可就再也还不回来了啊……”
我扫了一眼它,犹豫了半天,还是忍不住想为它说点好话,
“艾伯特……它看上去真的很爱你……”
“闭嘴,辛迪,拿走它。”
艾伯特语气变得冷冰冰的。
不过说完后他也察觉到自己语气有些冲动,便垂眸把自己脑袋上微微崩起的青筋压了回去,又努力放柔声音想要哄我。
不过他不再看我的眼睛,只是将我的手轻轻放在了他枯枝般的掌心,用左手五根囊括着细长骨头的皱巴巴棕黑色肉皮手指轻轻摩挲着,继续垂眸看着,
“我说了,它是你的了,辛迪。没有人会后悔,也没有人会殴……打你。我不会让他们这么做的。我向你保证。”
虽然艾伯特态度诚恳。
但他把它的卵弄到我皮肤上了。
“好……好吧……不过您能先放开我吗?”
艾伯特的手先是一紧,然后便松开了我。
我抓住了它搭在我身上的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