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贪图享乐,觉得游戏比捡垃圾更有乐趣,便一路上避开了所有的拾荒的人,不敢和他们再有半点争执。
只除去因为口渴偷偷撂倒的那个小家伙。
我还记得我躲在角落一边小口咽着水一边观察那个男孩,我没用太大力气,他很快就从地上爬了起来,除了身高更小一点外,他和第一天遇到的小鬼同样的枯瘦,肮脏,带着没有半点稚气大人般的冷漠。
他睁开眼第一反应是检查自己的身体,第二反应是检查自己兜里磨得锋利的小铁勺,最后才沉默着,没有半点好奇和疑虑的接受了怀里水突然变成了块压缩饼干这件怪事。
他警惕的打量四周,一口便把饼干干吞了,直到仔仔细细把手上的残渣舔干净才迅速离去。
那人发现了我在他身边短暂的停留,便抓住他,让他当了一下午的活陷阱,后来见我还是站的远远的不肯上前半步,那人便遗憾不已,顺手把他变成了一具小尸体。
我花费了大半夜,让他终于相信我和男孩只是偶然相遇,才得以绕开他,顺着血腥味小心上前。
男孩小小一团像是垃圾一样窝在垃圾中。
幻像就在那里和他一起安静的等待我。
我看见他的未来在他头顶断绝,四处散落的故事线像是他半睁的眸子一样的茫然空洞,如果没有被我夺走了水,他不仅会避开这次死亡,甚至还会拥有一千零一个可能,他会继续用选择和感情纺织自己的命运之网,让起初缠绕住躯壳灵魂,让终结流淌进日夜晨昏。
但现在我却看见那些无数转折环绕的一千零一个命运绳结断裂,看见本应书写成一千零一个截然不同又处处充斥滑稽荒诞的美妙故事破碎,一半的选择在他尸体上徒然挥舞,另一半则自南向北连接一线,被昏暗和阴影悄然嚼碎。
他那些将要遇到的还未能遇到的,将要拥有的还未拥有的全都彻底化为了梦中泡影。
谁也不曾也不能再爱他,谁也不曾也不能再记得他。
这次我看到的太过仔细,也太过认真,就一下忘记了游戏,也忘记了所有人,
我像是石头一样僵在那里,用双手捂住脸,花费五分钟悲伤的失声痛哭。
随后上前拢好了那小鬼的衣服,遮住了他胸前那血肉模糊的大洞,抬脚一刻不停的朝着街道飞奔而去。
我三天没有洗澡,又心情凄惨的大哭一场,便再也提不起兴致继续游戏。
那人离我回去的方向不远,我便稍微偏离了路线特意与他告别。
我们隔着半座垃圾山遥遥相望。
那个棕发棕眸,身材不太健壮的男人身上环绕着一层比爸爸,红发女人,奇怪老头,杂货店老板都要薄弱的气,见到了我和它的主人一同快乐的涌动着。
他看着看着我,阴郁的脸上露出了一个非常温柔的笑容。
我把红发女人的气覆盖在手腕上,挡住了他试图钉住我肩膀的锐器,又把体内廖剩无几,老头的气全都灌输到脚底,蹭着他抓过来的指尖与他擦肩而过,才堪堪来得及跟他说一声
“我先回去了,再见。”
男人笑容僵住了。
他呆呆看着我的背影三秒,随即额头青筋崩起,攻势愈加恶劣。
他像是疯了一样狰狞了脸,咬着我的屁故死死不放,一路上完全抛弃了之前的矜持,一直试图用各种尖锐物把我钉到地上。
最后老头的气都用完了,我不得不把红发女人的气踩到脚底。
除去第一脚直接把所有东西切割的四分五裂,差点整个人都陷进去后,我也能勉勉强强用来赶路了。
只是女人的气过于锋利,控制起来实在费劲,那一段路便跑的格外累人,到最后我满头大汗,气喘吁吁,要不是我反应及时,瞬间切断布条把麻袋和铁管抱在了怀里,说不定真的会被他一把连包带人捞了过去。
在我终于踏进象征着进入街道区域的灰白色石墩,棕发男人也终于不甘的停下脚步。
见状我便顾不得肮脏扑倒在地,打了两个滚,翻身过来呈大字型瘫在那里大口喘气。
棕发男人还在远处阴森森的盯着我看。
过了会儿我坐起来问他不进来吗?
他目光便更加阴森了。
“……呃……那我就先走了。再见。”
棕发男人不吭声,只是目光下滑,落到了我缠在手腕上的镣铐,在追逐中绷带已经松掉了,上面装饰用的细小链条一边在阳光下闪闪发亮一边在风中叮叮当当。
半响,他突然好脾气的回应我,
“没关系,我会等你。”
“呃……那好吧,下次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