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这漫长的一个月内……在那名旅商身边的日日夜夜,我过得并不快活。回忆…在折磨着我,思念…在焚烧着我,我想念我的孩子。”
“所以,你回来了。是不是你以为,回来就可以弥补一切吗?”辉子冷笑。
“不,我想,你说错了。”女子淡淡扬眉,平淡的瞳孔中放出几道平淡的光泽,“我得纠正你一点,我并不是回来弥补的什么的,小羽,我的孩子,我要带他走。”
“什么?”辉子不可置信的叫了声,“你的意思是让小羽也跟着你抛弃自己的爸爸?简直不可理喻!”
她也不怒,只是垂头笑着,温婉如水的目光中,蓦然划过一道意味不明的晦涩。
这股飞速而逝的情绪被陆景璃捕捉到了。
她移开视线,鸦羽般的眼睫微动,有暖金色的岩纹自她瞳孔深处密密麻麻散开。
委实说,她现在颇有些恍然,自己竟从女人寥寥几语中,品出一种难以逃离的绝望感。
逼仄、窒息。
比霜雪还要冰冷,比磐岩还要厚重。
她开始审视自己的思维,也不由得在想,自己是不是也自始至终,受了外界对她评价的影响?
便先入为主的开始认为,她是个恋慕荣华、抛夫弃子之人,进而产生了一种微妙的恶感?
是的,是有。她心里说着自己绝不为三观裹挟,却在省视事情的时候,率先有了善恶的判断。
陆景璃深吸一口气,定下心来,换了一种心态,重新打量眼前这个女人。
她依旧是明眸皓齿、装扮妍丽的模样。
堆墨如云的乌发被精巧的束成坠马髻,如蔷薇委地低伏,发间镶嵌有几颗晶莹圆润的明珠,与耳畔的两颗明月珰一同,在她白皙耳垂下熠熠生辉。
她的面容亦如蔷薇清露那般娇美,粉腮娇面,面靥点出寸寸春光,只不过脸上的妆容着实有些厚重,层层叠叠的把她妍丽明媚的五官都遮挡少许。
不,不对,女子分明在自己家里,却作何深夜严妆至此?这一点着实非常怪异。
陆景璃蹙眉思索着,清亮的茶汤随着她转动手腕的动作,晃荡出点点水音。
她只能猜想到两种可能:
一则,女子已预先料到今夜有人来访,便刻意理妆,等待来者。不过,这点在陆景璃看来,可能性极小。毕竟女子初见他们时,那种防备、警戒的姿态,还深深刻印在她的脑海之中。
其实她自己更倾向于第二种可能性:女子是刻意打扮给某个人看的,她想向那个人传递她此刻的状态。
至于这人是谁,已经不言自明了。
……
当然,以上全是她的设想,并不为真相,也有可能事实是基于第三种可能。
于是她目光轻动,一面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她,一面随意问道:“所以你此次归家的目的,只是为了带走自己的孩子吗?”
女子嘴唇蠕动了下,涂满口脂的唇边有一丝白痕。那是皲裂的痕迹。
“是的,我的孩子不能留在这里吃苦。”女子面上温柔如水的浅笑着,严整的妆容下,难见破绽。
她穿的是当下最为名贵的细鲛纱,如烟云细雨般堆在身上,脆弱感顿生,任谁都不肯指摘这样一名楚楚可怜的女子。
辉子可看不惯这些,他阴阳怪气道:“这么说来,你打定注意抛弃你的夫君咯?还肯屈尊从富商身边回来告知一声,真是辛苦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