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耸耸肩,低头去掰开他的手。
陈寄白有在思考她的话,她的话其实不无道理。
是啊,他该问自己,为什么一个并不熟的人会直接带他来找宋时滢,而不是江千宁。
……他怎么会没有问题呢?这些分明都是他的问题啊。
在他不知道的时候,横亘在他们之间的问题接踵出现,不知不觉,竟是已经这样多了么?
换作以前,全天下谁人不知他跟她第一好呢?
他一出现,就有人主动告诉他她在哪里,反之亦然。
这才过去多久,局面竟然都已经变幻成了这般?
陈寄白心下微惊,但性子使然,他没有再做什么苍白无力的解释,只诚恳地问:“你要去工作吗?我陪你去吧。我给你带了你最爱吃的那家烤鸭,还有茶点,排了很久队才买到的。”
很多错误,现在多说无益,倒不如事后好好地去改正弥补。他从来不是一个喜欢揪着错误辩解多言的人。
他现在就只想,多做些什么,离她近一些,尽力地恢复与她从前的相处模式。总不能再任由她把他推走,然后他们之间,就越走越远。
可是他说的话,对江千宁已经不起作用了。
她不要他买的东西,就算他买的东西再好,她也不要。
她现在就是想要他离她远点。
就只是想要离他远点,而已。
“你们吃吧。多谢了。”她垂下眸,回首拉住柚子的手就要离开。
他的挽留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江千宁是真不稀得什么,她不高兴了就是不高兴,别说是点吃的喝的,就是把金山银山搬过来,她也不带多给个眼神的。
今天她的耐心已经告罄,不想再与他们周旋。
陈寄白凝视她许久,终于是松开手去。
“你先忙,忙完我们再说。”
她刚要怼一句什么,就听他补了一句:“我有很多话想跟你说。”
江千宁冷笑地勾了下嘴角,没有任何回应,径直离开,背影颇有几分爽快干脆。
陈寄白深叹一声,目光掠过剧组的工作人员和宁特助时,他有几分无奈。
他们垂下头去,大气不敢出。
陈寄白准备去江千宁门口等她,宋时滢见他要走,有点慌地上前一步:“寄白,你难得来一次,我请你吃个饭吧,好吗?”
她的眸光如小鹿般小心翼翼,单纯无辜。
是很难叫人拒绝的真诚。
陈寄白却并没有看她的眼睛,只道:“刚才是个误会,我不是来找你的,打扰到你工作了,抱歉。”
“没关系的呀,我今天的工作刚结束,刚刚原本就在休息的。”
“那就好。我还有事,我就先走了,你忙。”他轻一颔首,转身离开。
宁特助手里还提着陈寄白亲自准备的、要送给江千宁的礼物。满满两只手,诚意一样的满。
宋时滢艰难地收回视线。
这么多礼物,江千宁竟是一个眼神都没给。若是、若是……
她咬紧唇。
她并不迟钝,她察觉得到陈寄白这次与她疏远了许多。原本就只是寻常的朋友,现在好了,在寻常之上,更添一分疏离。
宋时滢暗自懊恼,她上次是真的冲动了。再细细斟酌,肯定有更好的解决办法的,只怪当时她心里着急,只想快些出了心口的恶气,叫自己心情舒快些,这才那么冲动,没有太细心地去思量这样做之后会有什么后果。
这么做,目的是达到了,但是她之前苦心经营的许多东西很有可能就功亏一篑了。那些东西的价值,可远比住一家什么五星级酒店来得大。
她已经后悔许久了,只能侥幸揣测,或许他没有生气呢?
直到今天见面,亲自见识了下陈寄白现在的态度,她心里才算是凉透了。所有的侥幸都不见了。
他果然是生气了。
上次她那样做,果然是惹他不喜了。
之前他对她还有几分对待旧友的温和,今天一见,竟是彻底没了。
这个认知叫宋时滢打心底里起,便止不住的慌。
她真的下错了一步棋。一步下错,极其容易满盘皆输。
宋时滢握紧了拳,垂眸一看,即使她已经竭力握紧,她的手也还是在控制不住地发着颤。
宋时滢咬紧牙,不行,她得补救。
她还没有被定死罪,她还有希望的。
工作人员在叫她过去补个镜头,宋时滢最后看一眼陈寄白离开的方向,才去忙碌。
江千宁那边更忙,她拍了一整天的戏,从一大清早一直拍到晚上八点多。
中午十一点多的时候她扒拉了几口饭就算是对付了午餐,之后一直到现在都没再吃,没吃就算了,体力还消耗得特别多。回酒店的路上,她已经饿得没力气,问阮阮外卖到了没有。
阮阮提前一小时就点了,还以为早就到了,这会儿一看才发现还没有。甚至都不是在路上,而是还没出餐,她赶紧打电话给商家问情况。
问着问着她就和商家吵了起来。
江千宁无奈,她觉得今天这饭她八成是吃不上了,便转头问柚子:“房间里还有泡面,或者自热米饭什么的吗?”
柚子拍了下脑袋:“昨天刚吃完,我原本想着今天去买来着……结果跟着你跑了一天,给我跑忘了。”
不过人也不至于被饿死,她很快就说:“我叫酒店尽快煮几碗面送过来,很快的。”
也只能如此了。
江千宁拿起手机看了眼微信消息,随口说:“不要清汤面,来点有味道的。”
柚子:“好。”
她低头翻找着酒店经理的微信。
走着走着,她却是突然撞上江千宁……不知是何时,江千宁停下的脚步。
柚子一脸懵地抬头看,才发现,宁宁的房间门口站着两尊大神。
宁宁显然是因为他们而停下来的。
陈寄白穿着深蓝色的衬衫和西装裤,通身的高冷矜贵模样,自带疏离感,叫人不敢亲近。
但这“人”,定是除她之外的。
她哪里会怕他。
江千宁日出而作,深夜才息,哪里还有精力来应付他们,只懒懒抬起眼皮看了眼,就不耐烦地抱起手:“你怎么又来了?”
陈寄白轻叹一声,“我真的罪不至死。你不要直接给我定罪,赶得远远的……好不好?”
他展示了下手里的东西:“我真是为的你来的,看,我从北城带了这么多你喜欢吃的。要不是为了你来这里,我何苦这样奔波,你说是不是?”
她抿唇不语。
他继续温声道:“饿不饿?江小姐,赏脸吃一点?”
她会不会应,谁都不知道。
不说别人了,就说陈寄白,心里也是没底的。
但在哄她这件事情上,他从来也不在意有没有底,就只在意哄的过程。从前,他觉得这是一件颇有乐趣的事情。现在,他稍稍转变了观念,觉得这是一件颇有难度的事情。
从有趣为主,到变成挑战为主,中间的变化是因为他对自己角色的认知发生了变化,以及对她心情的在意程度发生了变化。
他的心稍微一提,难以避免的紧张。
这一系列明显至极的心绪变化,更加印证了他这段时间以来的猜想。
宁特助极有眼色地奉上他手中刚打包来的食物:“还有些热的餐食,这是刚做好的烤鱼。”
那些烤鱼就像是陈寄白的助攻,散发着阵阵香味勾诱着她的胃。
江千宁蹙紧眉。
她的脸上仍是带着不客气的神色,似乎还想说什么。可他却是伸出手:“房卡?进去吃。”
她眉心蹙得更紧,气笑了:“我请你进去了么。”
“乖宁宁,先吃饭。”
江千宁差点没崩住表情,乜了他一眼,不知他今天是在抽什么风,怎么会这么奇怪。
浑身上下都透露着古怪气息。
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