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乐看见盛墨,想到屋里那个赖着不走的人,窘了。他强装淡定地迎上去,笑嘻嘻地说:“盛老师,给你拜年,红包拿来!”说着还开玩笑似的伸出了手。
盛墨果真从口袋里拿出红包,放到林家乐手里,笑嘻嘻地:“好说好说。”说着打开车后座,“丢丢,来给林哥哥拜年。”
丢丢从车上一窜而下,差点扑到林家乐身上,林家乐知道它的爪子肯定不干净,连忙伸手接住了。一看丢丢的装扮就乐了,丢丢身上裹了一件大红的小袄子,头上还系了个小辫,扎了朵蝴蝶结,看起来别提多滑稽了:“丢丢,谁给你扮成的小姑娘啊?你不是个小子么?”
盛墨说:“丢丢,你跟林哥哥说,恭喜发财,红包拿来。”
丢丢果然前腿凌空,前爪碰一下,做了个作揖的动作,想来是这次回家,盛家人反复教的。林家乐乐了,把刚刚接到的红包塞到丢丢的小袄子里:“丢丢真是个乖孩子,来,红包给你。”想起刚才自己跟盛墨开玩笑,难怪他红包给得那么爽快,是因为带了收红包的利器呢。
盛墨跺着脚上的积雪,跟着林家乐进了屋。“盛老师,快来烤火。你还没吃吧?我这就给你做饭去。”这个时间已经是下午两点了,盛墨从家到这里,要开四五个小时的车呢,下雪天,估计时间要更久一些,那是一大早就出了门了,肯定还没吃饭。林家乐给盛墨倒了开水,端了点心果盘放到小几上,自己去厨房忙了。
盛墨在炭火盆旁坐下来,如同在自家一样自在,脱了鞋子,穿上了林家乐拿来的拖鞋。丢丢也饿得狠了,一个劲地围着林家乐摇尾巴。林家乐将昨天炖的猪脚海带放到煤炉子上加热:“丢丢乖,等一下就能吃了。”然后生火给盛墨热饭菜。
盛墨在林家乐忙的时候,看了一下屋子里,好像没有第二个人的痕迹,难道是自己多疑了?可是外面分明停着一辆奔驰,看牌照还是香港的,他知道家乐的母亲嫁在香港,难道是他妈妈那边的人?他伸着脖子到处看,一边胡思乱想。
林家乐在厨房喊他:“盛老师,来吃饭了。”
“好。”
盛墨一个人吃饭,林家乐坐在桌子边陪着说话。盛墨早饭就没怎么好好吃,一大早就赶紧过来的,昨天晚上关了机之后,辗转反侧了好久,他本来想连夜就赶过来的,可是怕惊着父母,才按捺到早上才出发。所以这会儿已经饿得狠了,先狼吞虎咽扒了一碗饭,才放慢速度,一边吃饭,一边和林家乐说话。
“乐乐,那外面的车是谁的啊?”
林家乐本来在剥瓜子吃,手上的动作顿住了:“一个以前认识的人的。”
“以前认识的人?”盛墨挑了下眉,这个说法很奇怪,那不就是熟人么。
“嗯,”林家乐低头看着手上的瓜子出神,“现在已经没有关系了。”
盛墨一脸兴味地点点头,现在已经没关系了啊:“那个人呢?”
林家乐有些不自在地说:“昨天生病了,住在西屋呢。”
“哦。”盛墨加快了咀嚼的动作,虽然是没有关系的人,但是登堂入室了,总还是要去会一会的。
盛墨的饭还没吃完呢,便听见侧门被打开了,贺方旭顶着一个鸡窝头,一脸严肃地看着厨房里的两个人,可惜他的形象太糟糕,一点震慑力都没有。盛墨看着一个一脸邋遢的眼镜男站在那儿,穿着皱巴巴的大衣,面带菜色,胡子拉碴的,没准眼角还有眼屎。他看了一眼,便转过头来继续吃饭。
贺方旭也看见盛墨了,他是早知道盛墨的存在的,也早就想会会这个男人,但是今天见到盛墨,心理的气势还是忍不住弱了一些。很明显,他和林家乐的相处情况要比自己好得多。
林家乐看着贺方旭,脸上和煦的笑容一下被冰冻了:“贺先生,您身体好了吗?是不是可以回去了?”
贺方旭的气焰一下子被灭掉了:“不是,我想上洗手间。”
盛墨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人绝对是来膈应自己的,我还在吃饭,他要上茅房,不由得失了胃口。有一下没一下地嚼着嘴里的饭,上洗手间,就林家乐连自来水都没装的家,他家那茅房能洗手?想上洗手间,还是回你自家去吧。
林家乐只好站起来:“厕所在这边,你开了后门出去,那间有门的小屋就是的。对了,纸在这里。”
贺方旭恐怕是平生第一次去如此原始简陋的厕所,所以看到那间低矮阴暗的茅房,再也没有了方便的冲动了。他忍不住想流泪。
盛墨放下碗,搂着丢丢在火盆边烤火,想着贺方旭去茅房,就忍不住想乐。香港来的,资本主义国家长大的,有钱人,那是绝对没有见识过咱社会主义国家乡下的茅房,今天就让你开开眼界。
第五十八章
“乐乐,这人谁啊?”盛墨从那人眼中感受到了明显的敌意,而且他自己也相当不待见这人,因为乐乐明显不喜欢这家伙。
林家乐收拾好碗筷,过来往炭盆里加炭,淡淡地说:“我以前的老板,在D市的时候。”
盛墨从来不知道林家乐在D市的具体经历,只约略知道他是在那里遇到自己妈妈的,至于还有别的什么故事,林家乐自己不愿意提,他也就不好追问,也许等有一天,他自己愿意说了,他也是乐意听的。一个老板,居然跑到一个辞了职的员工家里来,这其中必定是有故事的,不过乐乐已经说了,这是个没有关系的人了,那就是过去式了。盛墨平静地哦了一声,等待事情的继续发展。
门开了,一股冷风吹进来,贺方旭站在门口。林家乐头也不抬,伸手去摸丢丢的下巴,手止不住有些颤抖,他还是对贺方旭和盛墨两个人正面相对有些忐忑不安。丢丢感受到了林家乐的不安,乖巧地蹭了蹭林家乐的手,以示安慰,有些警觉地看着屋里的那个陌生人,这个人身上有敌意。
贺方旭有些尴尬有些愤怒又有些凄凉地看着那两人一狗,仿佛自己就是多余的一样,自己还是迟了么,阿乐已经爱上别人了。他抓了一下自己的鸡窝头,走到火盆边,向盛墨伸出手:“您好,我是贺方旭。请问贵姓大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