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什么问什么,前不搭后的,老梁今天倒是难得耐心十足,还一个一个给她回答了。
“那也不是,主要还是觉得没出路,我和秦仪联系很少,她知道你在学画,没说什么,就说搞纯艺很难,让我提醒你想清楚。”
“她知道我叫什么吗?”
“知道啊,你妈在的时候,偶尔也要给她发你照片。怎么说也是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她当时吧,其实也挺舍不得你的。”
“后来呢?”
梁逢雨也是问完才想起来,后来秦教授肯定是遇到了现在的丈夫,这一丝血缘维系的感情,也就断了。
于是笑了下,“不用说了。”
气氛短暂的有一点沉默,梁逢雨倒不是多难过,而是骤然知道了真相,心里石头落下来,长舒一口气,又有点空白。
她低头,扫了眼手机,先回了陈清霁的消息,刚点了发送,就听老梁咳了声,问,“你想知道你亲爸是谁吗?”
“不想,”梁逢雨立即道,“我爸就您一个。”
老梁像是没想过她这么直球,整个人很是愣了下,端杯子的手差点不稳了,抖了抖放回去,在心里感慨,要不小青怎么喜欢女儿呢,小棉袄,随便一句话就戳人心窝。
他也喜欢女儿。
但是,没等老父亲感动完,梁逢雨又冒了个新问题出来,“那谈恋爱呢?也是因为秦教授不让吗?”
出于直觉,老梁没回答,而是又拿起杯子,二郎腿一翘,颇带点威压地看着她。
“就问问。”梁逢雨说。
老梁叹了口气,放下腿,“你也知道,秦仪生你那年才大二,当时秦老师知道她怀孕,整个人跟被雷劈了一样,也是个大男人,哭得不能看。现在我也当爹了,亲眼见过那场面,能不防着点吗?”
所以,算命是骗人的,有那么一瞬间,梁逢雨很想说,爸,其实我和陈清霁在一起了。
他那么好,以至于她不想在家人面前将他藏起来。
但还是忍住了。
要是这会儿公开,老梁指不定防陈清霁防得多厉害,寒假两个人别指望有什么独处时间了。
……
这天,梁平松原本只是回家找个东西,还得去学校,但和梁逢雨聊了这一场,也懒得去了,请了个假,去菜市场买了点好菜回来。
两个人边处理食材,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说顾半青,说秦仪,也说梁逢雨小时候的事儿。
不知为什么,挑明以后,父女俩相处反而更融洽。
“爸,梁平松同志,”梁逢雨蹲在地上,拿剪刀挑虾线,一边看手机一边说,“刚才梁星鸣说,他买了五点的高铁票,今晚要回家住。”
“他有病?”老梁拿着锅铲问。
“……”
很好,这很老梁。
申市离北越很近,高铁两个多小时就到了,七点钟,梁逢雨从家里出发,和陈清霁一块儿去接人。
保险起见,两个人在小区门口碰的头。
一见面,陈清霁先去看人眼睛,没泛红,神色也没异样,松了口气,“和老梁聊得挺顺利?”
“嗯,酒都没用上,光喝水就聊完了。”北越冬天的夜,不知有多冷,梁逢雨熟门熟路地抱上他,吸了吸鼻子。
“闻什么?”
“男朋友的味道。”她笑。带一点冷风,清凉的薄荷,洁净的,分开一下子就会想念的味道。
两个人打车,到了高铁站。
梁星鸣说回来“住一晚”,还真的什么行头也没带,就一个人,一只黑色单肩包,出现在出站口。
“你怎么忽然回来啊?”梁逢雨问。
“不知道,就感觉应该回来一趟,”梁星鸣顿了下,还是不太信任地看着她,“你不是和老梁在整我吧?”
他莫名其妙被老梁挂了视频,越想越不对劲,但打电话回去,没人理他,后来过了一个多小时,梁逢雨才回消息。
劈头一句话就把他整蒙了。
“整你干嘛,手机上懒得打那么多字,我们边走边说。”从出站口到上出租车的点,还有些距离,梁逢雨走在中间,一只手牵着陈清霁,另只手放在口袋里,基本把老梁说的,给梁星鸣复述了一遍,末了总结道,“反正,让你知道一下,也就是省得你老想着,一个家里,总不好我和老梁有小秘密,不告诉你对不对。”
“其实也没什么大事,我们俩也还是和以前一样,什么都没变。”
“怎么没变,”梁星鸣一直听得认真,这会儿不太认同似的,单眼皮一撩,拎出几个字来丢她面前,“我是哥。”
“……”
“……”
梁逢雨第一次发现,她这个弟弟,啊不,哥,多少也有点没长大。
“我的意思是反正这么多年姐都当下来了,而且我们生日就差几小时,干脆别改称呼了呗,结果他说不行,”回家后不久,梁逢雨又偷溜出来,和陈清霁在楼道里见了一面,多少是有点不理解,“你们男生都喜欢当哥吗,不想有姐姐?”
月亮依稀透光,冷清清的,落进她眼里,却好像漾起一层不一样的涟漪。
陈清霁靠着栏杆,低头瞧她,将人围巾弄严实了点,笑了下,“不知道,你叫叫看?”
“陈哥,清哥,霁哥,小鸡哥哥,”梁逢雨一连串的蹦出来,然后,又灵光一现,凑他耳边,故意道,“我的情哥。”
女孩子气息很软,也很香,尾音带了一点点飘,像小羽毛一样掠过去,是真的会钓。陈清霁当时气息就乱了下,发觉自己也是够可以的,笑骂了句,“服了。”
是挺喜欢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