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就想到暑假那一次,陈清霁脱了给她画,后来,又将她拽到腿上坐着。少年光着上半身,肌肤触/感很好,按上去韧性十足。她坐得不太稳,他一只手轻托着她腰。两个人之间,近得不能再近,几乎等于抱上。
那个时候……
她好像感觉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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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美作为全国顶尖美术教育学府,地位相当于文化生眼里的京大、北大,甚至有人将它当作一个信仰,复读七八年也要考上。今年录取率只有可怕的1.65%,作为八大王牌之一的造型学院,更是卷中之卷。
造型学院下设油版壁雕四大系,像梁逢雨她们才大一,要先在造型基础部学一年,大二才会按成绩分流。
而且,这一年,她们的作业是要对外展出的。
压力就很大了。
为了国庆腾出时间陪男朋友,哦,还有一个搭头——谈双旺,梁逢雨接连几天都在画室待到很晚才回去。
九月的后半段儿,她几乎都是这样过的,上课,画素描,画油画,学解剖,挖泥巴,做雕塑,听讲座……还跑了几趟展览。
每天忙得脚不沾地,和陈清霁也很少像其他热恋期情侣那样,你一条消息,我一条消息发个不停。
两人都挺适应繁忙的学业节奏,毕竟,之前几年也都是这样过的,还算得心应手,不过,再加入一剂“恋爱”,就没那么简单了。
基本上,他早上发的消息,她下午才会回,等她回了,他又去训练了,有时候,一个话题两人能从早聊到晚,因为对话冷却时间太长。
不过,两人还是乐此不疲。
陈清霁不上晚课的时候,梁逢雨会待在画室,和他开视频。两个人什么话也不说,一个刷刷画画,一个看书做作业或者做实验,偶尔,她撑着下巴,望着屏幕里那个帅气少年出神,偶尔,她涂涂抹抹,被他笑着提醒一句,耳机线掉颜料里了。
画室里没其他人的时候,两人会闲聊得多一点,有其他人,就不讲话。
于是,其他人就以为梁逢雨塞着耳机,是在听歌,凑过来聊天时,冷不防看到屏幕里一个帅哥,才明白,哦,原来是很低调地在和男朋友视频。
有自来熟一点的女生,比如乔思颖,就会“嗨嗨”地打招呼。
也有人调侃,新同学,可以来上学了。
这是一个梗。
九月初那几天,陈清霁送梁逢雨过来,在隔壁实验艺术学院租了个床位,所以,那阵子学校疯传,今年实验艺术学院出息了!!居然出了个校草!是那种锋利又冷淡的气质,看一眼就忘不了,而且,身材巨他/妈好!
这可是实验艺术学院啊,搞行为艺术的一帮人,不知道多有才、多有点子,又不知道会做出些什么吸引人视线的事,去年就有个很漂亮的小姐姐,就在学院大楼旁的草坪上,向每一个人发出拥抱邀请。
被她抱到的女孩子都甜化了。
大家很会举一反三,甚至有人在论坛想入非非,发表了一些太不健康的痴心妄想,跟了几百层楼,感觉个个都没穿裤子,明天就能被扫/黄/打非盯上,管理员帖子都删不过来。
结果,没过多久,消息传来,少女们心都碎了——这帅哥不是实验艺术学院的,而是过来送女朋友的。
而且,他对女朋友宠是真宠。
早上两人在食堂吃早饭,他女朋友睡眼惺忪的,往那一坐醒神就行,他打好饭,粽子去皮,鸡蛋剥好,就差喂嘴里了。
中午女朋友下课,他去接,有不情况的女生上去搭讪,帅哥冷冷淡淡,客客气气,但对女朋友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上去就把人手牵着了。
晚上还有人撞见他们接吻,当然,因为光线太暗,只能从大致的身形轮廓辨认。男生个子太高容易驼背,也不好看,但少年就很直,身材匀称,哪怕看着懒散随意,该直的地方也一点儿没弯,所以,靠站姿气质就能把人认出来。
……
本来,两人谈个恋爱,是不会这么轰动的,但架不住双方颜值太高,又因为陈清霁住在实验艺术宿舍的事儿乌龙了一把,所以,几乎整个专业的人,都知道梁逢雨有个大帅哥男朋友,在京大。
乔思颖她们作为室友,还赚到了一顿饭。
用董竹的话来说,没有比这更低调又高调的宣誓主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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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后续一系列达标测试,陈清霁于九月二十号加入校队,官方叫作“高水平运动队”,正式开启训练。曾教练特别看重他,因为他是靠竞赛进来的,文化成绩也很出色,怕化学系那边不放人,还特地把系主任拉来喝了点小酒。
蒋主任那边,多少有点老梁的关系,帮着催了好几趟,手续很快批下来。
他的课也得重选,像其他那些通过高水平测试进来的运动员一样,化学系课程主要集中在上午,下午则尽量让给训练。
当然,肯定有无法协调的情况,就得再机动调整。
一切弄完,已经是放假前夕,练过体育的都知道,但凡成了运动员,所有假期就得扒掉一层皮——今年校队只放两天,分别是十月一号,和十月二号。
明天就是十一,要放假了,虽然很短,但多少是个假期。队伍里都是年轻小伙子,心思早就浮到不知哪里去。一组60米跑完,趁曾教练和另一个中年男子在讲话,邵一成小跑过来闲聊。
“哎,看见了吗?和老曾在一起的那个。”
陈清霁走到阴凉底下,看了眼,“李巍?”
“对,不过我们一般都叫他疯狗,是个很牛/逼的教练,也是带短跑的。不过特凶,跟他/妈阎王一样。他有个得意弟子,专项四百米,往下练绝对有希望进国家队,结果你猜怎么,去年锦标赛上爆冷出局,小组赛就被淘汰了,然后心态不行就退队了。之后,他就一直在物色人练四百和四百米栏,想再培养一个。”
每所学校的运动队,都有几个擅长项目,京大径赛上是百米,田赛上则是标枪、射击。
其实原先四百米也很辉煌,甚至盖过了百米取得的成就,一度破过近十年全国记录,但这两年伤的伤、退的退,凋零也就是一瞬间的事。
还挺令人唏嘘的。
“我差一点就给他抓走,还好耐力不行,四百米,谁跑谁知道,我高中运动会那强度都快跑吐了,”邵一成心有余悸,“真不是人练的。”
这个确实,四百米,被不少运动员称为“阎王道”,是最难的运动项目之一,或者从某种程度上也可以说,没有“之一”。
从运动生理学角度,它是一项逼近无氧运动中肌糖原分解能提供能量极限的项目,想出成绩就得一口气冲刺到底,无论多优异的身体素质,跑完都是生不如死。
“嗯,我以前练过。”陈清霁说。
“感觉怎么样?”
他弯腰拎起一瓶矿泉水,边拧开边撩他一眼,“不然你猜我为什么在这儿跑百米?”
“……”
那时候年纪小,又狂且傲,自由散漫,意志力不足,练四百每天都累得不想动弹,当然有情绪。
改练一百米以后,轻松多了,因为成绩好,教练倒也没说什么。
任性的年纪啊。
这几天,邵一成和他混熟了,一直很好奇他这个人生轨迹,怎么可以转折成这样子,陈清霁就简单说,家里有点事,当时没练下去。
“太可惜了,本来靠你这种天赋加训练,十五六岁说不定就在国家队了,”邵一成嘶了声,简直不敢代入,“妈/的,要我得遗憾死。”
陈清霁笑了下。
是挺遗憾,不过,他又回到了起点。
少年拧上瓶盖,侧头,注视着终点那道平直的白线。
只要站上赛道。
他就能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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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双旺要下午才到,十一这天一大早,梁逢雨就出门了。
说要查岗,当然是个玩笑话,机场离京大挺远,而且,完全是反方向,特地跑一趟没必要。
梁逢雨还想剪头发,于是,就和陈清霁约在一家商场。
她习惯了半长不长、刚到肩膀那个长度,打理方便,实在太忙不想洗头,随手一扎,扣一顶棒球帽就行。
她也格外适合这个发型,发尾潦草、琐碎,随性又带点儿日系。有点像刚高考完那会儿的长度,不过,此时已经是京北的秋天了。
两个人今天没刻意说好,但却穿了同色系衣服,跟情侣装似的,陈清霁难得没穿运动风,上边一件黑色圆领卫衣,肩膀处有两道白色车缝线,很具设计感,下边同色长裤。
梁逢雨则是一条灰领小黑裙,polo款式,搭马丁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