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劲,楚迟思的状态太不对劲了。
往日里平稳的omega信息素变得躁动不安,似湍急的溪流,瞬息间便充盈了整个客厅。
在扑面而来的细雪清香间,唐梨隐约捕捉到了一丝古怪的花香,糅杂在她的气息中,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那是一缕夹竹桃的气味。
大概好几十年前,北盟有一位非常有名的“疯子”,除了北盟上将没有人知道她的真名,大家只是尊称她为“楚博士”。
都说天才和疯子只有一线之隔,楚博士便是个不折不扣的例子,她短暂的一生中有着许多发明,无一例外全是用在战争中,杀伤力巨大的“武器”。
她活着的时候肆意嚣张,什么神经毒素、基因改造、人体实验等等违反道德的研究统统做了个遍,就连死也是轰轰烈烈,亲手炸毁整个实验室,让大火把尸骨烧得灰都不剩。
就连北盟上将也是很久、很久以后才知道,她居然还有一名女儿。
从小在实验室里长大,没有朋友,不会交际,始终是孤零零一个人的小女孩。
唐梨刚刚被封少将那会,利用自己权限翻了不少资料,其中便提到了楚博士所调配的“cy-1875”,一种在战争结束后便被北盟全面禁止的烈性药物。
楚迟思现在的行为,状态,信息素,还有不太正常的体温,都和文档里记载的反应非常相似。
唐梨拧着眉梢,一把握住楚迟思的手腕,指尖压在静脉上探了探,发现她心跳异常激烈,面颊也泛着一丝不正常的红晕。
楚迟思到底在干什么?!
说实话,这么激进、强烈、甚至于玉石俱焚的手段,有点不太像是楚迟思的性格。
其中一定有什么自己错过,亦或是疏漏的地方,导致楚迟思做出了这个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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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腕忽地被人抓住。
力气有点大,捏得楚迟思有点疼,她不悦地低下头,便看见了一双燃着怒意的眼睛。
唐梨一字一句,说道:“楚迟思,我生气了,特别特别生气。”
楚迟思愣了愣,还没反应过来,唐梨便一把扣住她手腕,不知从哪扯来一捆绳子,三下五除二地解开了锁扣。
楚迟思:“???”
那红绳有点眼熟,是自己之前买的登山绳索,明明已经被藏好了,不知道怎么就被唐梨这家伙给翻了出来。
唐梨动作娴熟无比,先把楚迟思双手扣在身前,用红绳绑了几圈,然后再绕过身体,将她整个人结结实实地绑紧。
楚迟思刚想说什么,紧接着,整个人便被唐梨打横抱起,被抱在了对方的怀里。
“你…你干什么,放开我!”
楚迟思挣扎着,可唐梨不知道绑了个什么结,越是挣扎便被勒得越紧,都快喘不过气来了。
唐梨抿着唇,瞥了她一眼,声音冷冰冰的:“楚迟思,我现在非常、非常生气,不是生你的气,而是生我自己的气。”
楚迟思怔了怔,“什么?”
唐梨不再说话了,她抱着楚迟思,大步流星地走向浴室,一脚踹开了门。
玻璃门“哐当”砸到墙边,还在嗡嗡震动着,一副马上要碎裂的样子。
唐梨将楚迟思放到浴缸里,她拿下花洒喷头,用手心试了试水温,不冷不热,刚刚好的温度。
“哗啦——”
温水铺天盖地般浇下来,将楚迟思淋了个湿透,唐梨面无表情地拿着花洒,问道:“冷静点了没有?”
她表情好凶好凶。
但声音很轻,也很温柔。
墨色长发蔓过裸..露的肩颈,黑色绸布湿透了,紧紧地裹着身体,藏起了满怀柔嫩的月色,却藏不住那玲珑的轮廓。
红绳绕过手腕与身体,一圈又一圈地将她绑紧,衬着细白似玉的皮肤,竟有一种妖冶蛊人的绮丽。
楚迟思不说话,凶狠地瞪着她,头发里,面颊上全是水,滴滴答答地向下落。
唐梨忍着真的好辛苦。
她蹲下身子来,让温热的水流漫过楚迟思的肩膀,悉心冲刷着身体上残余的冷意。
楚迟思垂着头,水珠顺着身体滚落,皮肤上盈着一层薄薄的水光,愈发柔软,愈发细腻。
“你先休息一下。”
唐梨言简意赅,“我去泡杯水马上回来,要是有事就大声喊我,我就在厨房。”
她行动力极强,说走就走,连洗手间的门都没有关上,眨眼就消失在了视线里。
楚迟思安安静静地坐在浴缸里,反正她被绑着也动弹不得,只能稍微挪了挪身子,将自己浸泡到温水里。
水流带走了冷意,也将飘散的意志捡回来些许,她仰头望去,白雾向上飘散着,遥遥万里,散在寂寥的空中。
我到底…在做什么啊……
大概几分钟后,唐梨端着个透明水杯回来了,她关掉花洒,然后跪在了浴缸前面。
楚迟思闷声说:“干什么?”
“来,把这个喝了。”唐梨将水杯递过去,可楚迟思一点都不配合,默默地偏过了头。
下颌忽地被人捏住,用了几分巧劲,便将那奇怪的水灌了进来。
又苦又涩,还有点腥味。
楚迟思呛了几口下去,一阵反胃感向上涌,她剧烈咳嗽着,快把肺都咳出来:“咳咳,咳——”
她浑身湿漉漉的都是水,猫儿似的被唐梨抱起来,然后再小心翼翼地放下。
楚迟思靠着洗手池,胸膛剧烈起伏着,酸涩的液体涌上喉腔,被她尽数咳了出来。
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咳干净了液体,胸膛一阵阵地疼,有些虚弱地瘫软了下来,顺着洗手台慢慢滑落。
唐梨一把抱住她。
很轻很轻的拥抱,轻拍着她颤抖不已的脊背,安慰着她:“没事了,没事了。”
“咳出来就好了,”唐梨紧紧搂着自己,肩颈掩着一丝细微的颤抖,“那个药性太强了,你承受不住的。”
楚迟思被她抱着,有一丝茫然。
在车上的时候,她明明说了那句话,她说“我们会一直在一起吗”,已经足以证明她背叛了自己。
她和管理者站在同一个阵营。
自己费尽心思,甚至不惜下重药,唐梨都死死地坚守着阵地,一步都不肯退,破绽少之又少。
可是,就在自己如此狼狈不堪,咳得乱七八糟之后,她又这么温柔地把自己拥入怀中,哄着安慰着,生怕自己不开心。
为什么?
不懂,不理解。
那个人到底是谁,她的目的是什么?到底是站在哪一边的?到底想从自己的身上得到什么?
她到底和管理者是怎样的关系?为什么对自己这么好,为什么对自己言听计从,百依百顺?
又为什么要给予自己那满满当当,快要溢出来的温柔与爱意?
楚迟思很害怕,很惶恐。
那个人到底做了多深的背景调查,才能将唐梨少将的言行举止,性格特点,生活习惯,还有各种密密麻麻的小细节模仿得如此相像?
简直就像是同一个人,恐怖到连自己都认错了好多次。
楚迟思依靠在她肩膀上,呼吸一下沉一下轻,飘飘忽忽的,像是即将断裂的绳。
头好痛,想不明白。
楚迟思真的看不懂这个人,也快掌握不住自己的心了。
过往所有的经验全在她面前化为泡影,自己再怎么挣扎,再怎么想要握紧她,全都是无用功,都无济于事。
。
一条宽大的毛巾忽然盖在了身上,上面还残余着她怀抱里的温度。
楚迟思茫然地仰起头来,吸了吸通红的鼻尖,任由毛巾从头顶滑落,搭在赤..裸的肩颈上。
唐梨拿着毛巾,将她面颊上的水泽一点点擦去,洇干头发里残余的水珠。
她动作无比细心,无比温柔,就好像在擦拭着脆弱的瓷器,生怕一个用力自己便碎了。
楚迟思垂着眉,乖乖地不出声,任由她摆弄着自己,只是偶尔从发隙间抬眉悄悄看两眼。
被唐梨抓到后,又迅速低下头去。
唐梨帮她擦干净面颊,见楚迟思浑身湿透,目光像是烫着似的挪开:“你…想要洗个澡吗?”
楚迟思犹豫片刻:“嗯。”
宽大的浴巾披着身体,遮盖着那浸透了水,玲珑曲线的黑色睡裙。
只是她微微一动,浴巾便塌陷半边来,露出覆着薄薄一层水光,颜色柔嫩的细白肩颈。
唐梨感觉自己快要疯了。
她深吸一口气,摇了摇头,把满脑子旖旎放肆的想法通通赶出去:“我帮你去拿衣服,再熬点粥给你喝。”
楚迟思虚弱地点点头。把药全部咳出去之后,混混沌沌的大脑也逐渐恢复了神智。
她的原计划并非如此,只是因为那句“一直在一起”起了汹涌的疑心,想要试探面前这个人。
可“cy-1875”的效果太恐怖了,比在实验资料上记载的更加强烈,欲念替代了理智,远远超出了她能够掌控的范围。
差一点,差一点就——
楚迟思想到自己刚刚的行为,忍不住一阵后怕,仿佛回到了最初几次循环那时的惶恐不安,裹着毛巾将自己缩了缩。
“你先洗澡,”唐梨隔着毛巾,又沉沉地抱了抱她,声音像是一声叹息,像是神明坠落,“别做傻事了。”
…傻…事?
“你放开我,”楚迟思一下子挣扎起来,只是动作太轻,身体太软,一点力气都没有,“我…我,我只是……”
我只是想赢,我太想赢了。
我绝对、绝对不能输。
楚迟思垂着头,咬着牙,眼眶蔓上一缕水红,恶狠狠地瞪着唐梨:“你不要管我了,把我扔在这里自生自灭吧。”
“你快走,快点给我滚开!”
她声音已经全哑了,隐着一丝细弱的哭腔,声声都是泪与控诉,声声都是化不开的孤独:“去过你自己的生活,不要再回来了……”
唐梨任由她骂,她发泄,她脆弱无助地捂住脸,低下头,将自己深深地埋藏起来。
“楚迟思,我哪都不去。”
唐梨这样说着,握紧了楚迟思的手,温度一点一滴渡过来,染红了她的眼角,“我不可能会扔下你一个人。”
楚迟思唇畔微动,似乎是想要说什么话,可是她最终只是张了张嘴,什么都没能说出口。
。
安抚半天,看楚迟思情绪基本稳定,omega信息素流动正常之后,唐梨解开绳子,将换洗的衣服和毛巾放在洗手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