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信息素失控

洗手间里很安静。

玻璃瓶里装着一支细长的玫瑰,那艳丽而妖冶的红,在寂静中悄然绽放着,将香气淡淡地散出来。

玫瑰香气勾人,梨花淡香却安静。

安静,却也压抑。

楚迟思松开了她,用手臂撑着洗手台,她居高临下地望着唐梨,漆黑的眼里沉着一丝暗色。

加快的心跳,起伏的呼吸,变化的面部表情,细微的肢体动作,所有微小的细枝末节,都被她安静地观察在眼里。

那个人藏得太深,伪装得太好了,与过往所有人全都不是一个等级的。

她从容自若,镇定而强大,像是一名训练有素的士兵,亦或是一把被打磨锻造至锋利的刀刃。

仿佛永远也不会紧张与失控。

所以,在那被尽数压抑的梨花香气下,在她层层叠叠的伪装之下,究竟藏着什么东西?

那人手中掌握的信息到底有多少?她到底在谋划着什么,她的支配性策略又是什么?

楚迟思偏着头,漆黑发梢划过手臂,那里仍旧染着水雾,沁开一片微微的凉意。

她被困得太久,她太需要新的筹码了。

崭新的,可以利用的筹码。

所谓“千古无同局”,围棋棋盘一共有19路,倘若【不考虑规则与有效值】的话,第一步有361个落点,第二步则有360个落点。

以此类推,直至填满空格。

那么,一盘棋局理论上的变化共有361!种,也就是1.43x10的768次方。这个数字太过于庞大复杂,哪怕是再精妙的机器也有运算极限,更何况是人。

每一句话,每一个细节都重要。

她一步都不可以下错。

-

另一边,唐梨现在很慌,非常地慌。

楚迟思靠得太近了,热气绵绵吹着耳朵,温香的omega信息素侵入胸膛,心跳愈来愈快,几欲跃出胸膛。

暗流汹涌,似涌起了密密的云。

alpha信息素被她死死地压制着,完全是靠着最后一丝岌岌可危的理智在支撑,每一刻都有爆发失控的可能。

理智告诉她应该把楚迟思推远些,可是那温软的触感贴合着手心,又让她怎么也舍不得推开。

推不开,那就顺势而为。

唐梨用手压着边缘,身子微往前倾,长发纷涌落下,将楚迟思整个人圈起,将她困在了洗手台上面。

阴影铺天盖地罩落,陡然向下坠。

如连绵的远山,如雾般细细密密地笼罩着她,不由分说地堵住了去路。

楚迟思看着她,眼里沁着无边寒意,轻轻地笑着:“怎么?”

唐梨心想:我还能怎么样。

老婆都自己扑到怀里来了,岂有不抱一抱,蹭一蹭香气的道理。

她能忍住不咬上两口,都是拜长年累月的训练,还有极强的控制力所赐。

楚迟思抵着镜子,脊背微弯,指节抵在自己胸前,小小的一只。

像个瓷娃娃。

唐梨微压低些头,长发垂落在她的肩膀,鼻尖触上那墨发,一嗅便有馥郁的香涌来,让心跳乱了节奏。

她只要稍一低头,便能望见楚迟思侧过的脸,微红的鼻尖与唇畔,分为柔软,近得看到脸上一层细细的绒毛。

光晕浅浅,像是拢在心间的纱。

唐梨轻声说:“楚迟思。”

两人之间的距离极其危险,压不住的信息素蔓延过来,若有若无地氤氲在空气中。

楚迟思仰头望过来,目光清清澈澈,只不过没有一丝一毫的爱意,或许是有的,但藏得太深了,没人能察觉到。

微凉的触感压上脖颈。

那是一片锋利的刀刃,细细窄窄的金属泛着冷光,纤薄而又锐利,抵压着脖颈上那一层薄薄的皮肉。

唐梨笑了笑:“迟思。”

她果然不会真的毫无防备。

所谓的脆弱无助,崩溃焦虑,都是为了蒙骗引诱自己而设下的障眼法。

楚迟思处心积虑,步步为营,不过是在赌唐梨的一个心动。

殊不知,她根本不需要去赌。

刀片压着脖颈,抵着唐梨沉稳而平静的呼吸,只要再压进那么一丝,便能割破皮肤,溢出血珠来。

可唐梨根本就不害怕。

楚迟思警惕地看着她,拿刀的手极稳,微哑的声音沁着一丝血气:“别过来。”

唐梨果真没有动了,浅色的长发自耳廓垂落,坠在她持着刀的腕间,柔顺地顺着腕骨滑落。

她不需要去赌唐梨的心动。

因为转动的盘面只有一个颜色,掷下的骰子六面相同,无论最终的指针停在哪格,楚迟思都是绝对的赢家。

她永远,永远都不会输。

唐梨垂着头,鼻尖里,胸膛里都是那馥郁的香气,omega信息素嬉笑着缠在脖颈与指尖,撩拨着后颈的腺体。

无比滚烫,快抑制不住了。

唐梨深呼吸了一口,浓郁的香沉入肺腑中,清冷细雪压住了悸动,那些无尽的欲念与渴望被一点点收起,藏好。

等待被真正打开的那天。

见唐梨迟迟没有动作,楚迟思愈发警惕起来,眼睛微微凝起,刀刃愈深,将指尖都压出红痕来:“你——”

唐梨打断了她:“楚迟思。”

她低着头,唇畔覆在耳际,咬着柔韧的音节,每一个字都清晰:“楚迟思,我只会听你一个人的命令。”

“我会很乖,很听话。”

【你可以尽情地利用我。】

唐梨看着她,长睫微微垂落,落下一小片圆弧似的淡影,掩住了眼睛里的柔色。

楚迟思何其聪明的一个人。

她猜疑、戒备、步步都谨慎;她厌恶、怀疑、不信任自己;可是,她绝对听得懂这藏起来的一句话。

楚迟思停顿片刻,漆黑的眼睛就这样打量着她,幽深而沉默,似藏在夜色中的海面。

她轻声问:“有多听话?”

刃面贴着薄薄的一层皮,贴着脉脉流动的血,顺着隐秘的筋络,一尺一寸地向下滑。

抵着唐梨的喉骨,轻轻往里压。

有些凉,有些痒。

金属剐蹭着颈边肌肤,说话时会轻轻震动,一下下地挠着楚迟思的手心,直挠到心尖去。

唐梨挑着眉,嗓音懒懒散散的,眼里却浸着无边温存:“任何命令。”

楚迟思喜欢把一切都归为可以精确测量的数值,“任何”这两个字对她来说,也就意味着斩钉截铁的100%。

但她其实并不知道,她所拥有的,她所能掌控的东西——比100%还要更多,难以用数值去测量,更为深沉与久远。

唐梨平日里便没个正经,此时此刻也不例外,哪怕刀尖已经抵在喉咙上了,她还是一副轻松闲适的模样。

“大概就是,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什么要求我都会同意——只要留着我这条小命就好。”

唐梨轻笑着,身体又压近了几分,鼻尖拨弄开丝缕墨发,几乎像是要触碰到那裸..露的肩颈。

“我还是挺惜命的,我不想死。”

这句是十足十的谎话。唐梨当然不怕死,或者说,她还不想这么快的死去,并且回到重置点。

热气溢出,滚烫地漫过肩颈。

唐梨分明没有触碰到自己,楚迟思却有一种被衔起了皮肉的错觉,指节不自觉地攥紧些许。

“你都给我这么好的待遇了,包吃包住,随便买东西,连黑卡都随便刷,这么好的日子哪里找?”

唐梨轻蹭着她的发,闷声笑了笑:“我没什么其他的要求。只是不要轻易地赶我走。”

楚迟思安静地看着她。

抵着脖颈的刀刃松了点,力道慢慢地往回收,只不过依旧谨慎,依旧警惕,随时随地防备着背叛与潜在的危机。

漫长循环中一刀刀锻成的习惯,又怎会轻易地改变与动摇。楚迟思若真的对自己放下戒心,她也就不是楚迟思了。

不是唐梨所认识的她。

“所以,我会很听话,”唐梨耸耸肩,懒声说着,“现在这个混吃等死,还有美女老婆的日子多舒服啊,我可不想放手。”

真假参半,分不清楚。

不过,确实有着利用的价值。楚迟思沉默片刻,收回了抵在她脖颈间的刀刃。

-

室光疏疏落落,雾气仍旧匍匐于地面,藤蔓般蔓延着,涌动着。

刀刃抵着指腹,明晃晃地挑起一丝冷光,楚迟思挪动身子想离她远一点,膝盖不小心顶了顶,恰好撞在腿心间。

软绵绵的,触感十分柔软。

唐梨一下子绷紧身体,呼吸都停滞。她好半天才缓过神来,望向楚迟思的眼里带了点无奈。

楚迟思也在打量着她。

一双清清明明的漆黑眼瞳,黑白分明,干净透彻,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刚才干了什么。

太磨人,太煎熬了。

她背靠着宽大的镜面,垂睫似乎在思忖着什么,片刻之后,用指尖点了点唐梨的肩膀。

唐梨只觉得手心一痒,方才那支药膏便已经被塞到了掌心中,铝制外皮上还带着她的温度,有一点点烫。

楚迟思抱起手臂,是一个颇有些防御与自我保护的姿势,她身子前倾,长发似密密的帘,遮掩住了光线。

她说:“帮我涂药。”

尽管是有些高高在上的命令语气,那却声音细细弱弱的,没了刚才那镇定自若的气势。

楚迟思打量着她,声音有点底气不足,也不知道究竟是在紧张什么。

唐梨捏了捏药膏,喉咙干哑,半天才说出来一个字:“好。”

楚迟思向里挪着身子,膝盖又不小心撞到唐梨腰间,力道很轻,似小猫蹭了蹭那块软肉,又绵又痒。

唐梨身子一僵。

幸好药膏旋着盖子,很紧。

楚迟思依偎着镜子,整个人缩在角落里,膝盖曲起,足尖踩在黑石洗手台的边缘。

她弯下身子,细白指尖勾着黑丝绸,一寸寸地向上提,脚踝处的绷带松松缠绕着,肌肤润着一层柔光。

处处细腻,处处漂亮。

好似细雪捏做的小美人。

唐梨低着头,看都不敢多看,呼吸一下轻一下沉,被搅得乱七八糟,嘈杂而无序。

她双手拢着药膏,掌心贴合着铝制外皮,将自己的温度一点点渡进去,把药膏缓缓捂热。

楚迟思抵着额心,安静地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始终没说话。

捂热药膏之后,唐梨往自己手心中挤了点,双手交拢摩擦着,揉出一阵淡淡的草药香气。

纱布被指节拨弄开来,露出了绳索捆绑留下的伤口,深色的痕沿着踝骨,一圈又一圈,衬着雪色的肤,格外刺眼。

室温一瞬间低了好几度,杀意埋藏在极深的罅隙间,让楚迟思都打了个寒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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