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大闹一场

楚迟思将面具的带子系紧些,顺手拿了一瓶红酒在怀里假装自己在干活,实则目光掠过人群,落在一下有些熟悉的身影上。

那名omega身侧多了两名黑衣保镖,正端着杯红酒慢悠悠喝着,与身旁几人谈笑着。

那人好像是刚缠着唐梨的那名omega,她恰好也是竞拍者中的一员。

自己去可能会有些不方便,让书文或者边岄来会好很多。

楚迟思正思忖着,omega却率先注意到了她,红艳的唇一勾,向她走来。

“喂,那名服务员。”

她摆了摆手,笑容艳丽:“你可以过来一下吗?”

楚迟思不想过去,但那两名保镖却已经围了过来,像是沉默的山峦,沉甸甸地压在她肩膀上,压着她向那名omega走去。

有种……很奇怪的感觉。

那名omega的容貌并没有改变,可是身侧的气场却有了一丝微妙的不同。

她拢着手,坐在桌面上,指尖在唇边慢慢描摹着,向着自己轻笑。

【有些不对劲,试探一下她吧】

“邱小姐,我同意您提出的条件。”

楚迟思平静地开口,语速很快:“我会收下那一百万,并且立刻离开她。”

话音刚落,“邱小姐”眉梢皱了皱。

她神色有些迟疑,下意识地重复道:“你是说一百万…对吗?”

【她】下意识地犹豫了,并没有立刻回答,而重复了一遍自己所说的条件。

这点也就证明,【她】很有可能,并不知道【邱小姐】之前向自己递来黑卡的事情。

【她不是邱小姐,】

【那具身体里换了个人】

楚迟思面无表情,身形稍稍向后退去,用余光打量着围着自己的人。

一共两名保镖,一名站在“邱小姐”身旁,另一名则站在自己身后,挡住了唯一的逃跑路线。

呼吸一点点沉下来,手摸到袖口藏着的刀刃。

很锐利,她慢慢握紧。

“邱小姐”并没有犹豫太久,她勾了勾唇,有些懒散地说:“之前还一副嘴硬的模样,现在倒是忽然识趣了?”

楚迟思点头:“嗯,我很缺钱。”

那个人果然不知道之前发生了什么,只是顺着自己的“一百万”向下说,殊不知之前“嘴硬”的并不是自己,而是另一个人。

“不过,你能同意就好,我很欣慰啊。”

女人拨弄着卷发,嗓音含笑:“跟着我过来签个合同,那一百万就是你——”

剩下半截话还没说完,倏地卡在了喉咙里。

只见楚迟思猛地侧身,刀刃从袖口间划出,她手腕微折,动作狠辣而精准,猛地向身后刺去。

她动作极快,那人还没反应过来,刀刃便穿透了西装衬衫,直直扎入身后保镖的胸膛深处。

那人教过她:

这是心脏的位置。

保镖措不及防地睁大眼,嘶哑着吼了一声,紧接着狠狠抓住了楚迟思的手腕:“你,你干什么?!”

楚迟思神情没有一丝变化,她死死握着刀柄,用尽全身力气向下,再向下。

刀尖极深地扎入,再被拔出。

细密的血珠落在她的脸上,浸湿了细密的长睫,沉进漆黑的眼睛中。

极致的红与白,鲜艳夺目。

握着手腕的手松了,那人痛苦地倒在地上,而面前的道路被空了出来。

不远处就能看到宴会灿烂的灯光,还有跳着舞,笑声阵阵的人群。

楚迟思毫不恋战,转身便向人群中跑去。

她忙碌一天,又是参加拍卖会,又是跟唐梨博弈,又是四处收集信息的,其实早就没有什么力气了。

但楚迟思清楚地知道,这里不是山顶别墅,也不是mirare-in总部,她对这个地方并不熟悉,也没有余力做更多的布置。

一旦被抓到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她拼尽全力地跑着,凌冽的风刮起长发,足尖已经穿越了长廊的阴影,踏在黑与白的交接箱,眼前就是明亮的灯光。

一步之遥,近在咫尺。

可是,一个黑压压的身形如影随形,粗粝大手猛地捂住口鼻,捂住她即将溢出的喊声。

刀刃被猛地拍落在地,手腕生疼不已,呼吸被人掐灭在喉咙间,她挣扎着,却还是被向后拖,拖入黑暗之中。

无比熟悉,一片死寂的黑暗。

“唔,唔!”楚迟思拼命挣扎着,可是喊声被压在手背里,双臂都被死死地折在身后,动弹不得。

沉重的力气压上后脊,慢慢地向下压来,犹如不可挪移的磐石,迫使着她向下跪。

“楚迟思,好久不见。”

omega向她走来,身后黑压压地站着五六个人,只有一名穿着保镖的黑衣,其余几人都穿着宴会的礼服,刚才很好地隐藏在人群中。

楚迟思垂着睫,嗤笑了声。

女人慢悠悠地走来,在楚迟思面前蹲下:“我还以为自己演得挺好,没想到还是被你看出来了。”

楚迟思被押着跪在地面,领口纽扣被扯掉一枚,如墨长发凌乱垂落,衬得肤愈白,唇愈红,似碎了满地的透明玻璃:

“……好久不见?哈哈。”

那声音淡淡的,平静得听不出任何起伏,仿佛此时此刻那个狼狈不堪,长发凌乱被压制在地上的人并不是她。

她才是高高在上,掌握着一切的那个人。

楚迟思弯了弯眉,嗓音轻慢:“别说笑了,你不是一直都在吗?”

她眼眶蔓着些淡红,浓长的睫染上水意,微弯着笑起来时,便含了一分妖冶幽然的艳丽。

就像一只落入网中,被囚困住的天鹅。

“怎么样?被我拖着耗着这么久,想尽一切办法使尽手段,还是毫无进展吧?”楚迟思柔柔笑着,嗓音愈轻,“我告诉你——”

“你们换一个,我杀一个。”

保镖们压着身体的力道不断增加,可却依旧挡不住她,手臂上被勒出道道红痕,楚迟思却恍然未觉,声音冰冷刺骨:

“需要我提醒你吗?我可是记得清清楚楚,这已经第三万三千六百四十五次重启了,你不着急吗?”

“在我身上耗费这么多精力,你们还剩下多少能够调度的‘资源’?还有多少想要试一试的人?”

那漆黑眼睛里燃烧着什么,不是火焰,而是一种诡异而幽深的黑暗,混乱无序的疯狂:

“不过,再来多少次都无所谓。”

“每一个人都会被我逼到走投无路,被我逼到濒临崩溃——包括你也是。”

被囚困住的天鹅啊,铁链穿透她的皮肉,一圈圈地束紧了骨骼,让沾着血的白羽落了满地。

天鹅她敛着羽,收着声,苍白而孱弱,却掩盖不住骨子里那一股绷紧的狠劲。

疯狂,却极致美丽。

女人眼中闪过一丝暗色,她高居临下地打量着楚迟思,忽地轻叹口气。

她转过身子来,从身旁人的手里拿过了一个艳红色的小瓶子,在手中掂了掂:“本来啊,我不是打算用这个东西的。”

她慢条斯理地拧着瓶子,笑着说道:“要是不小心把你弄崩溃了,对我们可一点作用都没有。”

瓶子上有着精巧细密的纹路,金线顺着红色玻璃蜿蜒而下,似嘶嘶吐着信子的蛇,慢慢地将她缠绕。

瓶盖砸落,甜香涌了出来。

只是淡淡嗅了一下,腺体处便涌起一丝微妙的热度。

楚迟思呼吸一滞,心中警铃猛地敲响,搏命想要向后退去,却被保镖用力压制着肩膀,退无可退。

“刚刚你们两个人在花园里,我还是第一次看见你露出这样的表情……”

“你有一点在意她,不是吗?”

女人弯眉笑笑:“楚迟思,你数数自己这几天来犹豫了多少次,你真的你自己所说那样毫无破绽么?”

楚迟思神色一怔,呼吸有些颤抖:“我……”

紧接着,下颌被人猛地掐住,冰冷的液体灌了进来,顺着喉咙向下流淌。

所经之处酥酥麻麻,连带着骨头都烧了起来,要将她烧成灰烬。

“咳,咳咳——!”

楚迟思剧烈地咳嗽着,液体顺着脖颈向下流,浸湿了一丝不苟的衣领,满目都是潋滟的水色。

她剧烈呼吸着,胸膛一起一伏,身体也慢慢地软了下去,得被几名保镖拉扯着胳膊,才勉强不至于倒下。

女人轻笑了笑:“真乖。”

她从身旁保镖手中接过一张面巾纸来,慢条斯理地擦着,颇有些玩味地欣赏着楚迟思狼狈的样子。

谁知道,下个瞬间——

楚迟思身形瘦削,爆发力却极强。

女人没想到在药物的作用下,她仍旧能甩开两名压着她的保镖,向自己冲了过来。

细窄的刀片穿透衣物,狠狠地扎在肩坎处,剧痛瞬间席卷了神经。女人想要尖叫,声音却被堵在喉咙里:

“我告诉你,主动权在我的手里。”

楚迟思目光怜悯,声音很轻:“我才是庄家,是操盘者,你哪怕再来几千次几万次,结果都不会改变。”

这是一场无穷无尽的博弈,这是自己精心布置下的纳什均衡。1

有再多的参与者也无所谓,为了达到期望的最高值,没有人会改变彼此的支配性策略,所以——

你不会赢,我不会输;

我们就这样永远地玩下去。

楚迟思眼底一片血红,指节用力攥着刀片,倘若不是药物的作用,这一刀会毫不犹豫地划在脖颈上。

“啊,啊啊…”邱小姐吃痛,方才还阴狠的眼神一下子变得茫然无措,眼泪都掉了下来,“你是…你在干什…么?”

楚迟思动作一顿,冷笑说:“这点疼就受不住了?逃跑得倒还挺快。”

她正准备拔出刀子,身后却压过来一个阴沉沉的黑影,将纤细的手腕暴戾地压在地面上。

楚迟思偏头,从那名高大魁梧保镖的眼睛里,看到了一丝熟悉的影子。

她无声地笑:“又见面了。”

那名保镖力气极大,又是带着天然优势的alpha,指节猛地用力,几乎要将她腕骨捏碎。

他眉眼阴冷,一边死死压制住楚迟思的动作,一边抬头望向无人处的阴影:“另一个人呢?”

有个声音回答他,亦或是她:“已经派人拖住她了,您想要怎么办?”

保镖冷声吩咐说:“再拖十分钟左右,然后把这个的手机收了,扔到储物间里锁起来。”

声音应和着:“好的。”

除了他之外,没人能够听到。

唐梨本来在到处找老婆,结果不知道怎么回事,原本看见她都绕着走的宾客们,忽然就变得热情起来。

众人里三圈外三圈地围过来,各种献殷勤,奉承之词成堆地砸在她身上,砸得唐梨有点怀疑人生。

她好不容易抓了个空隙,逃出来,敲了敲系统:“怎么回事,你们又出bug了吗?”

系统说:“程序正常运行中。”

唐梨蹙了蹙眉,‘系统’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奇怪,不是之前那个听起来挺活泼开朗,很容易就能套出话来的女人。

更像是一个人工合成的声音。

他们又在弄什么东西?唐梨揉了揉额心,心里有些隐隐约约的不安,提着长裙到处溜达。

宴会趋近尾声,最后一支舞曲结束后,宾客们开始纷纷离场,可是唐梨到处找了好久,都没有见到楚迟思的身影。

她是不是已经提前离开了?

唐梨摇摇头,还是有些不放心。她把路过的服务员一个个堵住,一个个厉声问过去,吓得没有服务员敢再靠近她。

堵服务员虽然给热搜提供了不少内容,但还是有一点成效的,起码让唐梨堵到了两名到处乱跑的助手。

派派抱着一大堆点心,吃得狼吞虎咽,奚边岄则坐在她身旁,认认真真地在一张表格上写着什么。

唐梨大步流星,一把揪住派派衣领:“喂,有没有看到我老婆?”

派派骂道:“呸!我怎么知道!”

唐梨谴责道:“你们两个助手怎么当的,连迟思这么好脾气的人都能跟丢,要你们有何用?”

两名助手:“…………”

“迟思姐可能已经先回去了,”奚边岄四处看了看,“这个…我们原本的计划是单独行动。”

她没什么底气,声音愈小:“一办完该做的事情就独自立刻离开,千万不能引起你的注意……”

唐梨挑眉:“是吗?”

奚边岄小心点了点头:“嗯。”

不知道怎么回事,唐梨心中总有点隐隐约约的不安。

令人窒息般的不安感一刀刀在骨骼上划出裂痕,无比深刻,却又无比熟悉。

她上一次不安时,楚迟思出事了。

那…这一次呢?

唐梨在椅子上坐下来,她弯下身,双手扯着红色长裙,“呲啦”一声,豁大裂口衬着小腿上的白皙肌肤,狰狞地向着她笑。

长裙瞬间变短,方便行动。

撕裂的边缘衬着肌肤,白与红形成了强烈对比,像立在硝烟中的一面破损旗帜。

唐梨撕开裙子之后,把高跟鞋也踹到一旁,她赤脚踩在地面上,顺便点开系统页面看了眼:

【剩余生命值:85】

【锁血状态:尚未启动】

省着点应该够用,实在不行的话,还有个锁血外挂在这里,一时半会死不了。

唐梨思忖着,在心里喊了声:“系统?”

人工合成的机械声回复她:“系统自动升级中,请耐心等待片刻。”

走了?那我不得大闹一场。

唐梨笑了笑:“谢了。”

她弯腰继续撕扯着裙摆,一条接着一条,将长裙硬生生地撕到大腿位置,然后绕着腿绑了个两个死结。

派派愣神:“你-你在做什么?”

长发垂落着,将侧脸浸没在阴影里。唐梨听到声音后,斜睨了她一眼。

那眼睛里一丝一毫的笑意都没有,诡谲而冰冷刺骨的幽魂慢慢铺展,展露出毫不掩饰、令人毛骨悚然的杀意:

“你说,我还能做什么?”

唐梨弯着眉睫,一字一句咬得清晰:“拴着疯犬的链子快断了,得找她帮我重新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