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第 62 章

“成,到时随你怎么造。”记恩屁股离床,倾身手在儿子嫩脸上逗了两下,见瘪嘴,忙轻拍包被不敢再放肆,眼看向媳妇:“那我走了。”

“去吧。”嫦丫闭上眼睛。他又不是没正经事的主儿,能闷家里陪她一个月,她已经很满足了。几回瞅见他抱着小圆包红了眼眶,身为枕边人,她能不知他在记挂什么吗?

夫妻同心,她希望相公开怀。

云崇青一行没走大门,穿西北角门出,过一条小巷

,行个一刻就到槐花胡同了。侯府门房见着他们,忙迎上去行礼:“亲家老爷、亲家太太安好,侯爷、夫人正在永安堂等着你们。二爷、三爷也在。”

“不必多礼。”云禾扶了一把管事。

入了侯府,虽他们已经轻车熟路了,但仍有婆子带路。永安堂外,南下瘦了一圈的沐晨彬,正跟三弟说话。

“就知道泊林要出事,但没想到这么快。”

沐晨焕吃着糖包刚塞给他的半块胡桃酥:“现在姚成已经死了,陈炽昌父子对近海活动的倭寇严打。近几天诚黔伯也上朝了,虽不多话,但到底不再‘病’着了。”

“海山岛…”沐晨彬抬起手,搭在三弟的肩头,仰头望天,眼里血丝尚未褪尽。他昨儿一夜醒来五回,明明着家了该很安稳,可愣是多梦。

“建和十四年,我才到泊林时,海山岛上百姓不多。为改善岛上驻军生活,我领着人走了多少村落,允了分田,垦荒十年不收赋税等等,才说动了两百来户日子贫苦的人家移居。用了七年,好不容易,将岛开出来。这回一洗劫,工夫全白费了。”

他娘的,姚成是死了。不死,他都要那混账半条命。

吃完半块胡桃酥,沐晨焕拍了拍手上的碎屑:“你不觉这回事出得有点凑巧吗?”

“在汕南,我就已经去信泊林,让查海山岛撤军的事。”沐晨彬见崇青他们到席水涧假山那了,拉了一把三弟:“走,去迎你岳父岳母。”

回头看了一眼,沐晨焕冲院里叫:“大虎、小虎、糖包,外祖、外祖母他们来了。”

两只虎牵着妹妹走出正堂。

下了台阶,糖包两腿一缩,窝着红嘟嘟的小嘴喊道:“飞噢…”

沐婳跟在后,沉声喝道:“糖包包,大姐怎么跟你说的,咱们是窈窕淑女,要站有站相,走路踩稳。你现在好像个小淘蛋。”

“大姐,糖包明天再做淑女好不好?”大虎给小虎打了个眼色,两兄弟拐着妹妹小跑起来,逗得糖包嘎嘎笑。

两家聚头,王氏看过沐晨彬:“瘦了也黑了。”

“那是我在侯府几月,样子养好了。”沐晨彬暂压下心头那股伤情,笑着道:“以前驻泊林,跟现在没差。”转身拍了下记恩的肩,“做父亲了。”

“老天垂爱。”记恩拉人往左边靠:“我跟你说说我家小圆包长得多福气…”

“别别别,”沐晨彬反拉兄弟到右边:“不要往我媳妇那侧,她肚里是个姑娘,咱们大老爷们别冲撞了她。”

堂里大人全乐了,几个孩子见他们笑,有些茫茫然。

又叙了会话,沐宁侯与云禾、莫大山在前,领着云崇青几个往茶室。沐晨焕走到门边,顺手拉上凛余。沐凛余意外,瞬息回神,高兴地跟上。他今年十四了,早知侯府处境,爹不在身边,他担心但又不敢瞎掺和。

进了茶室,云崇青将煮茶的事交给了凛余:“汕南那边情况如何?”

沐晨彬挨着他爹坐下:“还不错。这次户部拨下的银子到汕南有九十万两,就是…”抬眼看向崇青,“我发现监工里有小鬼在卖壮丁。”

闻言,记恩立马问:“你有查?”

“哪能?”沐晨彬转眼看专心煮茶的侄子:“我假装未察觉,只在听说有人落河、做工晕倒时过问几句。”

是监工在卖壮丁?云崇青蹙眉细思:“工部的人呢,他们也担着监察之责,没觉出有异吗?”

“强龙压不过地头蛇。工部的人,只要工程上不出差错,旁的未免麻烦不会管太多。”在大理寺任职时,莫大山就经手过京官放到地方上没弹压住刁民,最后家毁人亡的案子。

“就不知监工卖壮丁,官府知不知情?”云崇青心里没底。

沐晨焕道:“不

管知不知情,都是失察。”

“是失察。但这样的事,有底儿的人,像咱们,才知道他们失察。没数的,像皇上,听说今年汕南徭役才没了五十三个,是既痛心又欣慰。”沐晨彬嗤笑:“痛心是因五十三条命。欣慰的是,此回徭役比范州府凿山开道,死伤少一半多。”

在煮茶的沐凛余,听出了话里的沉重。滚烫的水浇过杯,他做得细致,心想着是谁在买壮丁?

谈完汕南的事,沐宁侯说到宫里:“芍贵人晋位成芍嫔了。是莹然跟皇上提的,说她怀龙嗣辛苦,该抚慰一番。”

沐贵妃如此行为,定有她的考量。云崇青表示尊重:“皇后呢?还是很关心芍嫔的胎吗?”

“是,而且已经试探太医的口风了。”沐宁侯轻笑:“看来张方越拿不住皇后了。”他这还有一事要说,“江太医透了个信,说有人望着莹然再生一胎。”

屋里几人都愣住了。

一点开水溅到手上,沐凛余忙放下壶:“小姑都三十又七了。”

一言点到底儿。云崇青眨了下眼睛:“高龄孕育更伤元气,再加深宫生产。有人是想借此除去贵妃。”

沐晨彬本都憋闷,现在内火强盛,握紧的拳在茶桌上钉了一下:“您就直说是谁打的主意?”

沐宁侯笑言:“能用江太医的,还能有哪家?”

“邵家。”云崇青也跟着笑了:“温曾氏被送走那天,邵瑜娘还问愈舒身子是不是落寒了,要不要请江太医给瞧瞧。”都十二年了,他们还当江家是三泉县的和春堂江家。

江太医现与佟院判一道管着皇上龙体。后宫里,除了皇后,也就只有贵妃和几个皇子可以得他看诊。大臣请,还得托情客客气气的。

邵家凭什么拿捏,又拿什么诱之?

沐晨焕让凛余继续煮茶:“就不知想害莹然的是瑛王,还是冠家?”冠家如今也不一样了,行事上得为现王考量。

“有区别吗?”云崇青弯唇:“他们都是一类。”

“确实。”听学生这么说,莫大山想到初见时,他对聚敛之臣和盗臣的看待,转眼向上手:“沐贵妃还想生?”

沐宁侯摇首:“不。她当初怀瑧哥儿的时候,就说无论男女,只一胎。况且,有皇上与明亲王的先例在前,她更是不想要第二个孩子。”

清醒就好。云崇青问:“江太医那边打算如何?”

“你以为呢?”沐宁侯笑了。

“帮现王把病‘治一治’,得了那么个岳家,总不好一直病弱。”自打现王入朝听政,云崇青就怀疑他是否是“真病”。

沐宁侯抚须,未答话。但在座几人,从他神色,便晓崇青是料对了。如此最好,八皇子到底还小,用现王来制衡瑛王,正恰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