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 24 章

“你…叫沐晨焕?”之前没那心思,云从芊行事不拘泥。现亲事在谈了,她倒生了几分羞缅,颔首不去看人。

轻嗯一声,沐晨焕走到残院外驻足,转过身面向她:“清晨迎阳出生。”看了一眼蹲坐在几步外古松下的小子,视线回到跟前的女子身上。她很好看,蛾眉曼睩,桃花含情,唇上小珠分明。欲言又止间,十分生动。

“你…为什么娶我?”云从芊就是闹不明白。他那等家世,不会真因着缺了半耳就无人问津。至于士子山上冒犯之说,可能沾着一点,但应不占主。

“因为你最合适,而我又深觉与你能过到一块,白首到老。”沐晨焕握着的右手伸至她眼前,展开五指。

云从芊心头一颤,看着那枚躺在他掌心的温青玉扣,粉唇张了张又合上了。迟迟才慢慢抬起手去拿玉扣,指头触及温热,眼睫颤动。玉扣拿到手,抬眸直视他。

“我会对你好,你…也得对我好。”

“一定。”沐晨焕唇微微扬,收回右手,又伸出左手,语调轻快:“还有这个。”

墨竹小件?云从芊莞尔:“你怎么把它买了?”一并拿了来,还歪头打趣,“若是再将我爹给的那五两银子的诊金掏出来还我,那就更美了。”

沐晨焕笑开,手落下搭上她的脉,这回不再是三息就撤了。

“还是气虚,要调。”

等三人走完残院,回到客院,两家八字都找金林寺主持看过了。沐侯夫人笑得见眉不见眼:“全合了芊姐儿求的签文,这就是天定的缘分。日后有机会,我一定也上拾月庵拜拜,添些香油钱。”

“八字没合前,我也不好讲那茬。现在是真放下心了。”王氏回味着刚主持说的那话。

见着他们回来,沐侯夫人立马上前拉儿媳妇:“这回跑不到别家去了。”朝丈夫喊,“快点,把盒子拿过来。”

老米送来得及时。沐宁侯将盒子打开递过去。

见着里面的两物,云从芊忙道:“伯母,这太贵重了,使不得…”

“跟你两嫂子小定时一样,一只镯子一枚喜珮。”沐侯夫人不容她拒绝,亲给戴上镯子。红翡喜珮还放在盒子里,让亲家母收好。

既是小定的信物,王氏没什么不好收的。云禾也将手里拿着的盖有沐宁侯爷印章的婚书,交于媳妇,让她一并小心收好。就是女儿家信物……叫他犯了难。

王氏是早有准备。因着住的不是自己家,他们出远门,贵重物件都随身带着了。回里间取了一只小方盒出来,打开。

“这把金锁是芊姐儿周岁时,她外祖送的。现芊姐儿许了人家,他也做个见证。”

“只要你舍得,就成。”沐侯夫人接过。

这晚两家都在金林寺留宿了,说话到半宿,次日午后才离开,到了邵关府城门外分了头。回去城西邵家宅子,云禾是打算修整一日,便收拾行李回三泉县的,只没想临走时,邵家派了马车来。

“老夫人摆了席,请你们一大家子都过去叙叙。孟家、谈家人也会到。”来的还是熊嬷嬷,笑脸呵呵地看过几辆重载的马车,问云禾:“这是要赶着回去?”

云禾心里头一口气没出,抹了下鼻子:“晚一天也无妨。”

一大家子捯饬了一番,就上了邵家马车。齐氏嘴里嘀嘀咕咕:“肯定是老四一家反骨给惹的,不然老夫人不会一声招呼没打,就着人来接。”

云忠恒也在思虑。昨个老四一家回来,神色明显松快了,也不知有什好事?

马车没走前楼大街,进了城东直接拐去了后街,行了约两刻停在了邵府后门。云家人到摆宴的紫怡楼时,孟家和谈家人都在。

最近常在邵府走动,云从嫣已经跟两家姑娘都相熟了,拉上云从芊就欲给她介绍。云从芊也不拒绝,跟着她上前。

“芊姐姐,这是谈家娴语,这两位是孟家方舒、方涵。”

“早闻芊姑娘貌美,今日一见果然是闭月羞花,让娴语羡慕不已。”娇小的谈娴语比云从嫣还矮个头顶,一笑两只酒窝立现,可爱极了。就是眼神太亮,透着股精。

“娴语姑娘谬赞了。”云从芊说完,冲着两位孟家姑娘颔首。也许是有悲惨在前,孟家姑娘面上较谈娴语要少两分喜悦。

三家一般出身,爷们聚到一块说的都是生意经。妇人颇多显摆。王氏不在行也无心掺和进去,站在旁揽着儿子:“腿还疼吗?”

云崇青点了点头:“但比昨天要好些。”前个在金林寺客院,沐大夫就教他扎马步了。头回蹲一刻,休息片刻,又接着蹲,蹲到无力为止。昨早上,他全身疼,但还是得蹲。

练功一天不能歇,今早天没亮他就爬了起来,一边蹲马步一边背书。还别说,背着书,一刻转眼即逝,不枯燥便不觉煎熬。

“再坚持坚持,时日久了,身子会习惯。”王氏也细细研究过养生道法,跟当家的一样都很支持儿子学点拳脚功夫。

大概过了半个时辰,一个嬷嬷领着十几丫鬟开始铺席面。没有摆圆桌,而是在堂室两边设小席面。想想也属正常,邵家怎可能跟谈、孟、云三家同桌而食。

小席面摆好,又来几座六尺高的摆屏,将堂室一分为二,靠近主位的为上席。上席与下席间被摆屏隔着,只留了条两尺宽的道。

布置完,领头的嬷嬷堵着那条两尺宽的道,让各人入席。云从芊一家不争,走到靠门口的席面落座。对邵家的行事,他们是早就见识过了。下人嘛,不配男女分席。

午时铜钟响,摆屏后有了动静。不一会,邵老夫人的声音传出:“最近府里事多,实抽不出空来跟大家聚一聚。今日好容易有闲,就赶紧地吩咐厨房准备起来。好在,你们都没走,不然老身定要懊憾了。”

“老夫人客道。”谈家老爷起身拱礼:“您要见咱们,支人召唤一声即可。别说咱们现在邵关府,就是不在,也会尽快赶来请见。”孟家、云家亦忙起身跟着附和:“是是。”

“哪那么多礼,都坐下说话。”邵老夫人吩咐摆膳。一溜水的丫鬟侧捧着餐盘入内,自中间留的小道穿过。

云崇青数了菜样。一个菜六盘,也就是屏风那头有六个主子。邵老夫人加三个太太,算上邵琦娘、邵瑜娘,正好六人。需要这么大排场吗?

思及前几天祖母说的给姑娘诊脉那话,他双目不由敛起,邵家今日摆宴不单纯。开宴后,就无人说话了。细细吃着饭菜,不发出一点声。

如云崇青所想,吃完宴,残羹撤去。邵老夫人出言问:“云禾家的,你病了半个月,身子可好了?”

王氏起身:“多谢老夫人关心,我已好得差不多了。前两天又去金林寺去去邪祟,心里也不憋闷了。”

“是吗?好了就好。”邵老夫人笑笑:“之前听说城西宅子里闹起来了,吓了老身一跳,还以为是我邵家招呼不周。”

云忠恒赶紧起身拱礼否认:“老夫人误会了,就是因着一点鸡毛蒜皮的琐事拌了两句嘴。闹到您耳里,恒羞愧!”

“一家子住在一块,磕磕碰碰在所难免。拌几句嘴,确不是什么大事。但这做人啊…得要拎得清,不然日子可不好过。”

语调降下,尾音拖得长长的。在场谁也不痴不傻,都听出邵老夫人话里的警告了。下席死寂,均看向还站着的云忠恒和王氏。隔了七八息,上席有人出声提醒:“母亲,府医到了。”

云崇青眼睫一颤,还真是鸿门宴。邵老夫人让云忠恒和王氏坐,没说旁的,就传了府医入内。那府医明显是被交代过,只给在座的五个姑娘诊脉。诊完离开没一盏茶的工夫,熊嬷嬷便领着五个丫鬟捧着笔墨纸砚进来了。

刚被诊过的姑娘一人摊着一份。云崇青就坐在他姐上手,扭头便可见送来的是什么东西。

写好的身契,笔墨外加一盒朱砂。云从芊见过身契,春画的身契就在她手里,是万没想到自己也会碰着这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