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日里,工厂的大喇叭兼顾通讯和娱乐的功能,有什么大事要事和小事,都会经过大喇叭来播放。基本上,一件事重要不重要,通过厂里的大喇叭就能判断,例如哪位领导来了会通知,哪位领导来了会通知三遍,哪位领导来了也不通知,基本会让人有个判断。
在工作时间,大喇叭还会播放音乐。
七十年代八十年代,可是没有随身听这种东西的,大家中午吃饭的时候,工作无聊的时候也没有手机看,娱乐就全靠大喇叭了。
工作的时候放劳动歌曲,休息的时候放各种小调和民歌,下班的时候,偶尔放放靡靡之音,若是再宽松一点的话,吃饭时间也可以来点单田芳评书,或者马三立的相声。
当然,大喇叭烦人的时候也是很烦人的。
最讨厌它的人,当属喜欢睡懒觉的人。
在没有商品房的年代里,一个人在哪上班,就在哪居住。清晨7点钟的高音喇叭,对于不需要上班的人来说,实在称不上友好。
缺睡的孩子们是最烦它的,但在今天,厂办中学的孩子们,听到大喇叭,都会嘴角留出笑容。
他们自然不是为了诺贝尔的逝世,或者仅仅是大礼堂的瓜子而高兴,他们是为了祖国的繁荣昌盛……以及放假一天而开心。
西堡镇里。
杨锐的大表哥段航,也在为了即将举行的全县学习会张灯结彩。
不仅是他,全镇的公务员都被动员了起来,虽然早在数日前,来自京城的记者们就已经完成了取景和采访的工作,但是,即使只是为了自己,大家也愿意付出几天时间的劳动,将诺贝尔颁奖日,当做节日来过。
“咱们西堡镇,有世界第一的科学家。”段航不用喝酒,就已经醉醺醺的了。
在某位试图纠正“世界第一”这个词的小青年被教训了一顿之后,全镇街面上的人物,都统一了思想。包括曾经占据汽车站的霍老四团伙,现在说起杨锐来,都不忘加上世界第一几个字。
得罪镇公安局长,是没有好下场的,那可比世界第一严重多了。
比起京城与河东省的热闹,广州城就安静许多。
胥岸青请假回到了家,温暖的舒适的没有杨锐的名字的家。
不像是政治气氛浓烈的京城,改革开放之初的南方,一切都欣欣向荣,以至于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难以集中。
胥岸青觉得自己更喜欢这样的城市,至少,在最近一段时间,他更喜欢在轻松点的城市度过。
最起码,等到诺奖的风浪过去吧。
呆在僻静的军区小楼里,胥岸青只觉得身边的一切无比的亲切。少年时最讨厌的蟑螂,中学时最讨厌的青苔,还有永远甩不掉的潮湿……
“妈,我想吃蒸排骨。”胥岸青高喊一声,就将自己埋到沙发里,舒服的看起了电视。
厨房里,忙忙碌碌的胥妈妈也很高兴,笑着道:“没问题,把鸡脚一起蒸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