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跃悄声道:“还不是我们之前说的,陛下根本不想认这个孩子,此事我们想观望观望吧。”
涂跃沉声道:“若陛下真的对枸儿不好,我这个做叔叔的也不会袖手旁观的。”他和合福此生也要不了孩子,如今合福又和小枸投缘,那他们以后对枸儿便是如同亲生一般看待。
自然不愿意看到这么可爱的小孩子日后受委屈。
合福之前总是做甜点,当了王妃后便荒废了,如今看小枸无比爱吃,做甜点的热情空前高涨。
每日都要做了好看精致的点心,装在食匣子里给小枸带过去。
小枸的模样如吹气球一般鼓涨起来,堪称一天一个样子。
虽然还是个一岁的孩子,但看起来倒是胳膊腿腿都甚是强壮,说他三岁也是有人信得,身子有几分小老虎的感觉,偏偏眉眼可爱明亮,一看便是上天倾情赐予的杰作。
小枸喜欢太皇太后,也喜欢合福,每次看到合福来请安,便会像个小狗一般吧嗒吧嗒跑出来,两个手手跳着去够合福怀中的小匣子。
要到一盒点心,小东西便会喜滋滋的颠颠跑了出来。
楚稚在太皇太后宫中转眼呆了两个月,倒是一切都平静安稳了。
他要等的便是这慵懒又安稳的日子。
他要在这样的日子里,将这两个孩子彻底带离雍国。
楚稚如同无意之间想起一事道:“祖母,皇家中的孩子,出生后是不是都要去皇家寺庙祈福?”
太皇太后点头道:“没错,虽说有香火钱的多少,但都是会去祈福的——你问这个又是何意?”
楚稚面色故意显出几分黯淡:“宝华也是有一个心事,一直未曾和太皇太后言明——这两个孩子从出生到现在,还一直没有祈福过呢。”
太皇太后讶然道:“两个小崽子竟然还没有祈福过?陛下未曾带他们去过吗?”
楚稚眸色黯淡的摇摇头:“所以宝华想带他们去京城的寺庙里祈福,也不必大张旗鼓,就像是最普通的人家一般便可。”
太皇太后思索片刻道:“那不若去普渡寺,如今那里已经是皇家寺庙了,哀家也常常去那里供奉,你若是此番去了,便替哀家也明灯五。”
去哪个寺庙倒是不重要的,重要的是能带着两个崽崽名正言顺的出宫!
楚稚含笑道:“宝华定然不负所托。”
太皇太后抚摸着小暑的头发,忽然笑道:“佛法中也说,世间万物本就有来处,有去处,听从本心,不必去做无谓的求索,但虽说是如此,哀家却觉得,真的要去的时候,却还是艰难的。”
楚稚一怔,忙道:“祖母的好日子还长着呢,以后还要小暑给您挠痒痒,小枸给您端茶呢!”
太皇太后只是摇头笑道:“哀家只盼着还能多看他们几眼也就是了。”
这话说得楚稚心里酸酸涩涩。
他这次不告而别出雍国,其实只是想避开涂曜罢了,但是对于太皇太后,却还是心有留恋的。
听到太皇太后如此说,便再也忍不住,轻声道:“祖母,此番只是短暂的离开一下,等机缘吧,等某人开了窍,小枸和小暑还是会到您身边的。”
太皇太后只是笑着拍了拍楚稚的手背:“你不容易啊——去吧,你说的,还有没说的,哀家心里都跟明镜儿似的。”
“哀家只是想说,你们之间虽说有两国利益,但却有了情缘和两个孩子,这一世,同床共枕一场便是最大的缘分,你们都莫要辜负了啊——”
说罢,太皇太后便摆摆手,示意楚稚先退下。
楚稚郑重地朝太皇太后行了大礼,便带着两个崽崽悄然退了出去。
第二日,楚稚便身着正装,携了小枸小暑,大大方方地坐在了皇家马车之中。
越是坦荡,才越不引人怀疑。
小暑显然沉静了不少,小枸也垂着睫毛,乖乖地眨眨眼睛抱着一个食匣,却一言不发。
楚稚挑眉,想要把东那西从小枸手中拿出来,小枸却牢牢握着,说什么都不给。
楚稚摸摸他的脑袋:“好吧好吧,你自己吃吧,但是一会儿我们从寺庙里出来后,你便要悄悄坐到车里,谁叫也不要出声,明白吗。”
小枸眨眨眼睛,还有一些不解的模样。
楚稚便低声恐吓道:“这次我们是和坏人玩捉猫猫呢,小枸你若是出了声,就会被打你屁屁的坏人抓回去,关起来一辈子!”
他知道不该骗小枸,但如今为了不着痕迹的离开雍国,也找不到更好的法子。
小枸登时抽抽噎噎,显然是被楚稚所说吓坏了。
“一会儿乖乖上马车。”楚稚将手指抵在唇上,低声道:“不管发生什么,都要跟好驾马车的这个哥哥,听到了吗?”
他们出了寺庙,便要沿着小路逃回楚国,虽说这么快的时间内也不会有什么人拦截,但还是要小心一些。
也正是因此,楚稚才特意分成了两个马车,他和小暑坐一个,小枸和他的一个亲信做另一个。
如此以来,即使真的不幸被捉到,也能避免被一锅端了。
楚稚抱着小暑坐在马车上,浩浩荡荡的祈福队伍排成长龙,因是顶了给太皇太后祈福的名义,门口的侍卫连问都没有多问一句,自然也没有人怀疑。
宫外的灿烂日头耀眼摇晃,光影轻轻落在楚稚的眉眼上。
楚稚伸出指尖,去触摸阳光的温度。
他在雍宫生子,养胎,如此匪夷所思之事,竟然实实在在的发生在了自己的身上。
还好,一切都已结束了。
日后在雍国的种种,便是一场梦,梦醒之后,还多了两个孩子。
楚稚勾起唇角。
他要把自己的孩子带回楚国,他相信凭借自己,定然能让这两个崽崽过得甚是舒心。
他要给他们很多的爱意。
把涂曜缺席的那一份儿,也给补上。
一路上经过了闹市区,但两个崽崽似乎都能看出楚稚心事重重,没有一个哭闹的。特别是小暑,似乎天生就能敏锐地察觉出气氛的尴尬,乖乖闭紧嘴巴,眨着眼睛一句话都不说。
普济寺是皇家寺庙,甚是巍峨。
当时只因当时方丈押注宝华的一句话,涂曜便修建了从山脚下到寺庙的大道,
就连庙堂顶都被金箔加持了,显得无比辉煌灿烂。
楚稚按照太皇太后的嘱咐,快速做了一系列的流程。
方丈在一旁望着楚稚和两个孩子,神色倒是微微一动。
庙堂中有涂曜供奉的宝华公主的画像。
看起来……和眼前的年轻君主倒如同一个摸子里印出来的。
但这是楚王,是宝华公主的哥哥,因此也没有人觉得奇怪。
可看到小枸和小暑,所有人都觉得有些不对劲了。
小暑也还算了,小枸如今也快一岁了,眉眼的模样,完完全全像是陛下的缩小版。
“这位是……”
楚稚笑意疏离:“自然是……孤的儿子。”
“那和雍国的陛下是……”
楚稚眉眼不变:“和他没有关系。”
楚稚都这么说了,一旁的人就算有所疑惑,也不能在说什么了。
楚稚看了一眼身畔的小枸,便觉得暗暗心惊,小枸在襁褓里还看不出什么,这几个月飞速长大,他本来长得也快,虽然还是个婴孩,但已经显出了和涂曜如出一辙的气质。
若是自己再不带着孩子跑路,由着小枸越来越像涂曜,那就相当于自己主动把真相袒露在涂曜面前。
楚稚祈福一事很快传到了涂曜耳中。
涂曜皱眉道:“去祈福?”
“陛下说是……两个孩子还没有国师祈福,便带着两个小殿下去了一趟寺庙。”
“那是他楚国的血脉,在雍国祈什么福?”涂曜说到此处忽然一顿,眸色渐渐转冷:“有没有可能是——楚稚是故意借着太后神志不清,以给两个孩子祈福的名义,以宝华的身份出宫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