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正在位时,连木兰秋狝都没去过,弘历作为康熙的忠实拥护者,肯定早就憋坏了。
不过听到盘龙山,傅丹薇实在是无语望天。
傅丹薇看到了一个数据,乾隆一生留下来的四万多首诗里面,其中盘山特别幸运,独占鳌头。
乾隆共登山三十三次,赋诗一千三百六十六诗,平均每次约四十二首。
盘山海拔还不到九百米,山上的每一寸土地,每一颗花草树木,估计都沐浴过乾隆的诗意。
眼见弘历还想说什么,傅丹薇赶紧福了福身道了谢,拉着兄妹俩离开。
弘历背着手,望着他们走得看不见了,方怏怏转身回去。
糖罐子边走边回头偷瞄,过了一会嘻嘻笑道:“阿玛不见了,真好。”
傅丹薇捏了捏她的小手:“不许胡说。”
糖罐子耸鼻子,转瞬间就高兴起来,挣脱开傅丹薇的手,朝着守在门外马车边的傅清奔了去,大声喊道:“二舅舅!”
傅清身后跟着五个侍卫,远远就请了安,冲着跑上来的糖罐子,赶紧蹲下接住了她:“格格小心些。”
永琏紧随其后跑上前,眼睛亮晶晶的,叫了声二舅舅。傅清蹲在那里,一手揽住了一个。
傅丹薇心里挺不是滋味,傅清奉命护送,还得对着两个晚辈小屁孩矮下头。
护卫加上身后的随行人员,这么一大群人前呼后拥,这不是去田地间学习,这纯粹是去扰民。
傅丹薇想了想,笑着对傅清说道:“二哥,不用让百姓避让,可别耽误了他们的春耕。”
傅清笑着说是,托举着永琏与糖罐子,把他们送上了马车。傅丹薇绕开上前跪下的小太监,拉着车门框上了车。
傅清眼里闪过一丝笑意,拉开一脸懵的小太监,手一挥,队伍很快动起来,蜿蜒而去。
圆明园周围都是庄子园林,康熙建畅春园的时候未曾强令百姓迁徙,甚至畅春园里还留着百姓的坟地。
不过到了如今,圆明园乃至畅春园周围,到处都是达官贵人的庄子别业。马车行驶了约莫近一个时辰,方能看到真正的村落与庄稼。
傅丹薇搂着糖罐子与永琏,母子三人靠在车窗边,朝外看得津津有味。
糖罐子小嘴巴巴问个不停,问了之后,根本无需傅丹薇回答,很快就转到了下一个问题。
虽说不用特意让百姓避开,他们这么一大群人,声势浩大,周围百姓见到,赶紧躲开了,悄悄在一旁指指点点看热闹。
道路逐渐狭窄起来,傅丹薇与傅清商议了一下,干脆带着兄妹俩下了马车,从简步行。
田间里,农人埋头在地里忙碌,阡陌交错的小径,隔开一块块铺满碧绿庄稼的农田。
路的两旁,野草野花生机勃勃,杏花桃花樱花,各种花竞相开放。
明明圆明园里的花草有人精心伺候,更美更金贵。傅丹薇却觉着,好似路边那颗歪脖子桃树开的花,野性十足,比圆明园里的要美上十倍。
傅丹薇不懂庄稼,傅清稍微多懂一些,领着兄妹俩蹲下来,教他们辨认哪些是高粱,哪些是小麦。
一路边走边看,傅清带着永琏与糖罐子,不时与人打个招呼,问声年景收成。
傅丹薇只在旁边默默听着,京城周围的地,几乎都归了八旗旗人,哪怕少量的留在了百姓手中,到如今肯定早就不在了。
这些种庄稼百姓,都是些佃农,或者哪家旗下的奴才,丰年对他们来说,亦没多少盼头。
如果,摊丁入亩,再从京城做起呢?
寻几家配合的,给好处。另外的,有人会从众顺从,有人会反抗。
反抗者,就好处理了。
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的锦缎常袍,傅丹薇自嘲地笑了。
“遍身罗绮者,不是养蚕人。”这件事,她还不能出头,哪怕傅清都不能提,不能让他们与永琏成为靶子。
太阳升上了头顶,糖罐子饿了,吵着要吃点心。傅清寻了块平坦开阔些的地方,铺上地毡,正要让几人先歇息。
这时,几人牵着骡子与马,从西边走了过来。
傅丹薇一眼就看到了走在道路左边的年轻男子,他身形瘦高,穿着半旧青色细布直缀,手上牵着匹老马。
此刻他微微低着头,似乎在沉思什么,只能看到清秀的五官轮廓,轻烟笼罩着般的眉头。
侍卫警惕地要上前,傅清定睛一看,忙拦住了他们,笑着对傅丹薇低声说道:“牵着马的那人,就是曹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