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心幼没有马上回家,她开车去外环高架兜了兜风,既能消磨时间,又好过在车里发呆。
兜完一圈,她去常光顾的日料店点了一份一人定食。不紧不慢地吃完,出来时看见隔壁商场还在营业,便进去逛了逛,等她开车回到家已经快零点了。
虞心幼掏出钥匙开门,本以为入目一片黑,下意识要去摸玄关开关,结果灯是开着的。
她换上拖鞋往屋里走,整个二楼只有玄关的灯亮着,裴灿的房门紧闭,门缝没有透出光。
明明她磨蹭到这个点才回家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她却没有如想象中那般松口气。
虞心幼摘了包,随手扔在沙发上,拍亮客厅的落地灯,人没来得及坐下,余光留意到垃圾桶里的东西,她倏地一愣。
垃圾桶里塞了与其大小极不相符纸盒,纸盒很大,斜着才堪堪往垃圾桶里塞进一角。
一个突兀的垃圾。
可能都不应该称为垃圾,因为它包装精美,根本没打开过。
虞心幼对这个包装太熟悉不过了。
这是她每天下班回家都会路过的一家甜品店,一对老夫妻开的,每天现做现卖,数量有限,很受甜品爱好者欢迎,经常供不应求。
虞心幼尤其喜欢他们家的车轮泡芙,外婆去世前,只要她过来这边,老人家都会去排队买。
姜素也爱吃甜品,可惜这家店假期营业时间不固定,他们这几天每次路过,店门都是关着的,越吃不着越想,把他俩馋得不行。
今天送姜素去机场前,她还特地绕路去瞧了眼,门是开了,可是等成品做出来就赶不上航班了,只得作罢。
她没料到裴灿也惦记着买这个,他不一定是亲自去的,大概率是叫的跑腿,可无论怎样,总不是为自己买的,因为他不爱吃甜食。
虞心幼想,如果没有电话里不愉快,她送完姜素如常回家,这份车轮泡芙应该摆在餐桌上,作为裴灿给她准备的小惊喜,而不是被当做垃圾一样扔在这里。
纸盒里的泡芙由于盒子本身遭受过倾斜,卖相受损。榛子奶油乱七八糟糊在盒子内壁,泡芙表面用于装饰的杏仁碎片散于盒中,俨然不能再吃了。
她不是第一次拒绝人,但这是第一次,被拒绝的心意具象化地摆在她面前。
虞心幼不后悔自己的做法,再来一次她还是会做同样的选择,只是她的心情并非那么理所当然。
经此一遭,虞心幼也没心情坐在这里了,她把纸盒放回垃圾桶,拎起包,拍灭了落地灯,往楼上走去。
路过裴灿的房间时,她的脚步顿了顿,想说点什么,话在脑子里过了一圈都觉得不合适,不如不说。
虞心幼走上几阶台阶,身后传来“咔哒”的一声,她循声望去。
紧闭的房门从里面打开,灯光倾泻而出,撒在门外的地板上。
一道拄拐的身影从门内走出,一步一步踩在了光影里。
裴灿出来的方向不是往楼梯这边,虞心幼以为他没发现自己,正要踮脚继续走,避开面对面说话的可能性,他却似有所感,偏头瞧过来。
少年站在明亮处,视线也像淬了光,虞心幼感觉自己被锁定在了原地,无处遁形。
她感受到了一种被审视的压迫感,可这种压迫感又并非冰川般尖锐,它更像雪涧,在林间缓慢消融,汇入永不干涸的溪流。
虞心幼在不为人察觉的角落,悄悄捏紧了楼梯的扶手。
在沦为更无措的被动方前,她硬着头皮打破了沉默,至少能争取一个言语上的先机。
“很晚了,你怎么还没睡?”她不自觉用上了长辈责怪熬夜后辈的口吻。
裴灿敏锐察觉到她与平常不同的口吻,勾勾唇,没拆穿她,反倒乖觉地回答了她的质问:“忘了吃药,起来补上。”
医院开的药有止疼消炎的成分,特别是睡前的这次,剂量最大,不吃半夜发作起来会活生生被疼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