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嬷嬷走后,那尔布把儿孙叫到书房除了重复一回原话,又狠狠叮嘱了一回:“何不想想昔年的佟半朝?如今的佟家,虽然还是着族,然而较之圣祖朝,差得何止一点半点?那还是皇帝的母族呢!再看看现在老佛爷的娘家,安安稳稳过日子,谁不尊敬?都不许在外头惹事!”
大家只是平庸了一点儿,可谁也不是傻子,当下一起垂手听训,做御前侍卫的两个人,更是发誓要把脑袋缩回腔子里。全家议定,以后要低调再低调,连内眷都被各自的丈夫回房好生叮嘱了一回。
钟茗松了一口气,历来外戚的处境都是尴尬的,老老实实才有一条活路。清代还算好的了,到了明代,外戚从来都是荣养的。当然过得最畅快的是辽代,那是世为婚姻,不在考查之列。如果皇后娘家因为自己的蝴蝶,卷进这立储事件里弄个家破人亡什么的,实在是太对不起把本尊养大的人家了。
那拉太太再进宫时,脸上的得意就少了三分,走路的步子也不那么轻飘了,只是双眼仍掩不住喜悦,钟茗也就随她了。那拉太太这回是领着长嫡喜答腊氏来进年礼的,打头的当然是如意,接下来的是架玻璃屏风,且有两个珊瑚盆景都有两尺高。钟茗知道玻璃在这个时代是个稀罕物,珊瑚是血红的颜色,看着就知道珍贵。就道:“这么破费做什么?”
喜答腊氏答道:“虽说娘娘不缺这个,终归是奴才们的一点心意,虽说要守拙,也不能给娘娘丢脸。”
天大地大,面子最大。
钟茗道:“亏得你们费心,素蛾,赏!”
婆媳两个进宫,是要先递牌子的,赏赐的礼物是早就备下的。因是赏回娘家的,赐下如意就没有什么不妥,余者不过金银锞子与绸缎一类,另有两块金壳的怀表,‘钟’因为与‘终’同音,不大吉利,然而怀表却是个稀罕物,也没什么不吉利的说法,宫里赏出的怀表意义又有所不同,婆媳两人笑着接了谢恩。
又说了一回喜答腊氏的孙子该入官学读书了的话,染墨打帘子进来道:“娘娘,午膳已经得了。”
钟茗问了一声,知道皇帝召了和贵人,也就撂开不理了。
那拉太太婆媳两个怕皇帝召了和贵人,让皇后不喜,尽力把话题往十二阿哥身上扯,又说起十格格。钟茗猜出她们的意思,也就顺着说出去,让那拉太太婆媳松了一口气,一顿饭吃得倒也顺畅。
平静的生活
那拉太太领着喜答腊氏跪安之后,紫薇带着金锁与几个嬷嬷、宫女、太监的求见。时间已是下午,早不是请安的时辰了,钟茗有点奇怪她来做什么:“宣吧。”
紫薇已除了素服,又近新年,穿得颇为喜气。大红的牡丹旗袍吊着灰鼠里子滚着黑狐边儿,两把头上的首饰已除了银器,用的是金镶宝石的,每只耳朵上早扎够了三只耳洞,却只戴上一只耳环,是红宝石攒成的梅花状坠子,襟口挂着一串翡翠手串,手串的佛头是粉色的碧玺下串一串的珍珠、红宝石等物。钟茗暗暗点头,老佛爷连逢喜事,正喜欢这样喜气的打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