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安吧。”
直到乐克退出养心殿,乾隆发现似乎有什么事儿不对劲儿。仔细一想,没什么疏漏了,为了怕乐克这个呆子的行止不小心漏了底儿,让人看了出来,他特意没说这是为挑额驸而办的政审,还把皓祯的名字搀到一堆候选人里。乾隆便把这一丝疑惑丢到一边儿,很欢乐地看着乐克整天忙得脚不沾地四处出动再无精力鸡蛋里挑骨头地跟皇帝作对。
乾隆说的是“给朕奏来”,不是“给朕密奏来”,乐克按着名单,一个一个查下来,把证据都捏到手里了,在大朝会上突然发难了。
少说了一个字引发的惨案……
诸王公之子,犯事儿的还真不多,不过是些纨裤习气,不太求上进之类。天子脚下,有点眼色的都不会闹出惊天大案来,虽然仗势欺一下人是难免的。乐克虽瞧不上这样的作为,还没到拿他们说事儿的地步,这样的事儿多了去了,乐克也无力了。乐克把他们算作一堆,泛泛批评为“不求上进,只知靠父祖余萌,不思报效朝廷”云云。
最出彩的两人,一个是贝子多隆,一个是贝勒皓祯,他们是乐克火力集中的对像。多隆么,斗鸡走狗、调戏一下歌女,乐克当他是寻常,甚至还有一点点欣赏了至少在乐克的查访记录上,多隆一不吃霸王餐、二不当街咆哮、三没调戏良家妇女!至于被调戏的那个歌女,圣贤书读多了的乐克一撇嘴,哪有规矩人家的姑娘出来抛头露面的?!养家糊口也可以做女工针线度日的吧?大户人家也有帮佣而非卖断终身的丫环,乐克家里就有这样的丫环。俗话说,宁娶大家婢不娶小家女,前程不是更光鲜?再说了,她进京才几天,就引得两个王公子弟为她争斗?乐克眼里,或者说,大多数人眼里,歌女绝不如婢女体面干净。(某肉按:乐克古板代表当时人的一般观点,没想到卖身为奴婢伺候人不如自己当老板卖唱自由。)
但是多隆打死人就不对了!现在这世道,失手打死个家养的奴才还要受点罚的,何况打死的不是他家家奴!不可原谅!光天化日地行凶!生生把旗人的名声给弄坏了!参他!
皓祯就更混帐了!居然把个热孝期的女子收为外室!富贵人家养几个外室,本是寻常,可他养的是什么?!不知廉耻啊!帽儿胡同的四邻都说了,里面住着个戴孝的姑娘,小模样儿长得挺标致,就是有些奇怪,每次一个穿着很富贵的年轻男子来的时候,小院儿里就欢歌笑语的,还有使的人拎着酒食进去,很不像个守孝的样子!
乐克有幸冒着初冬十月夜晚的寒冷,偷听了一耳朵唱的小曲,心里把两人骂个狗血淋头,妆成便是笙歌酒醉,淫-词-艳-曲!不文不白,亏得个孝中女子有脸一天一天地唱!净是说着有情无情的,你守的孝呢?你爹呢?亏得被皇上称赞为“文武全才”的祯贝勒能不厌其烦地听着一遍又一遍的!
乐克好想哭,呜呜,八旗子弟,都堕落如此了么?怪不得皇上要我暗访,皇上圣明!一定是皇上也发觉了年轻一辈不好的苗头,要下力气整顿了,皇上圣明!整死这群不争气的东西!乐克打了个喷嚏,一跺脚,回家写奏折去了。
弹弄着月琴,她最喜欢在灯前酒后,为他唱一首《西江月》:
“弹起了弹起了我的月琴,
唱一首《西江月》,你且细听;
宝髻松松挽就,铅华淡淡妆成,
红烟翠雾罩轻盈,飞絮游丝无定。
相见争如不见,有情还似无情,
笙歌散后酒微醒,深院月照人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