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旦还硬生生地牵了牵嘴角:“额娘有些危言耸听了,未必就到那一步。”
淑嘉苦笑,历史上,雍正的新政也只是为这个王朝、整个中国的封建社会搏了一个回光返照而已。此次回照之后,国家不思进取,醉生梦死,没多久,人口膨胀,国力日下。
眼下的新政,据淑嘉估计,观条件的原因加上雍王出力甚多,估计与史上新政差不太远。如果不接着想出路,还是一个死。真到了那个时候,她已经能够预见,从诞生以来就以推翻现政府为目标的白莲教就会像鬼一样又出现了!
她没想过千秋万代,却也不想子孙被暴力革命。惨一点的像路易十六被砍头,好一点的如溥仪,蹲了战犯监狱。她宁愿放权,找一条中庸之道,或如明治维新,好歹能君主立宪。再不济,只要自家子孙不那么死板,大家共和了,做个普通人也不错。
但是面对帝国这么个庞然大物,她根本就无从下手。她知道自己的缺点,性别是先天的劣势,只有通过影响丈夫、儿子才能撬开缺口。幸亏,她家丈夫、儿子,是皇帝和太子。她,只好拼了。
而这些话,她还真不敢跟胤礽说,只能跟儿子说。至少,弘旦即使觉得她说的太过耸人听闻,也不会对她产生不利影响。
她的表情很可怕:“说的就是士绅,哪怕把他们的家全都抄了,能养得活这多出来的人口么?又不能强不让人生孩子,那才要造反!这是你们的事情。”
最后,很坚定地说了一句:“人口过剩!”现在这个问题还不突出,但是等到弘旦这一代挑大梁的时候,就是个大问题了。大概靠种红薯和玉米能养活?后世人口爆炸,但是依然能保证大多数人温饱,也是沾了科技发展的光。眼下却不可能指望这个的,只有扩张。
她的政治经济学是低空飞过的,只记得一些基本常识。今时今日,光靠农业是不可能强国的。农业的附加值是最低的,发展经济,必须发展工商业。可要怎么发展,制定什么样的计划,她完全一窍不通,她也只会在别人方案的基础上作改动而已。不过,至少工商业可以解决剩余劳动力。
弘旦目瞪口呆,他前半截他已经反应过来了,人口问题,在他父亲统治的年代或许已经不是大问题,等二、三十年后,轮到他了,麻烦就大了。他看年终总结,光是今年,永不加赋所滋丁口已有二十万了!今年二十万、明年二十万、后年还有二十万……
弘旦脑袋里开始了无限循环回放,小脸煞白。他本也是觉得人口多了,正是盛世之相,越多越好,也不希望人口减少,那就代表世道不好。再一想这些人要到哪里谋得一处合适的耕地去养活他们自己,就非常不淡定了。
而后半截,真是太匪夷所思了!时人看来,中华是世界上最好的地方,物产丰饶,其他地方都是蛮夷之地,不适宜人类住的。扩张?也要那里有价值才行。弘旦也想建功立业,然而看了看自家的荷包,还是忍住了这种——咱不做亏本买卖。
听到发展工商业,他想跳脚了!“农业才是立国之本……”他开始述说许多史上名段,以证明商业的存在会让农民不思安稳,减少粮食产量,从而动摇国家基础。
淑嘉想吐血!“你还能想出另的办法安置这么多人么?杀了?吃了?”
弘旦原以为手头的工作已经够棘手的了,虽然他已经慢慢进入了状态,不想又挨了一记,结结巴巴地问:“您跟汗阿玛提过了么?”
“我只能跟你说,你可以从现在开始想,下面要怎么办了。”
弘旦默。
淑嘉也默。张诚是路易十四派来的,路易十四本人就是推行重商主义的人,欧洲的变革已经开始了。荷兰人圈殖民地已经圈到亚洲来了,新大陆也被发现了,无数金银被运往欧洲,支撑起那里的发展。再不动手,就来不及了。淑嘉很想撺掇着大家也去美洲发展来的。
她说的义务教育,是在说服了胤礽和弘旦的基础上,作的伏笔。
物以稀为贵,读人多了,也就不值钱了。
也是考公务员,却不是现在这样的考法。把乡试、会试等等,变成中考、高考,考中的只代表你学得好,你有学历了。却不一定就能做官,想做官,单独考试。某部缺了什么人,拟定名额,大家报名。可以要求学历,基层工作经验,要求政治面貌……
功名变成文凭而已。
当然,这个计划实施的基础,必须是教育的普及。
那么多出来的有知识有文化的人怎么办?无论是经商还是从事工业,都有不错的知识基础。剩余劳动力必须寻找出路,有文化的工作生产效率会更高。
欧洲资本主义的发展,都税不了原始积累与市场的扩大两条。淑嘉能想到的例子就只有欧洲了,谢天谢地,这段课本她当年为了高考很惨烈地背过,现在还有印象。
国人素质的提高,再配以美洲的金银,发展就有希望了。只是这市场问题还有待解决,这是最重要的一环,她找不到合适的市场,找到了,也不知道要怎么说服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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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子二人相对无言的时候,遥远的地方,有个人正在发火,正在挽袖。
年羹尧读人的一面始终存在的,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天朝上国、瞧不起人,惹我者必诛之!等等等等,不说已经融入他的骨血了吧,也是张口就来、不用提醒的。
年总督在两广混得如鱼得水,强硬地推行新政收到了良好的效果,得到了上级的肯定与表扬。自家的荷包也是丰满了不少,比起收火耗,走私贸易显然危险更小一些,也不易引起弹劾。
小日子过得正爽,大约在这两广总督任上再干几年,等新政稳定了,再调一处更好的地方混一混,干得好了,可能就能做到直隶总督这个天下第一督的位子。如今他身上是带着中央官衔的,虽然只是虚衔,如果在直隶总督任上干得不错,他由完全可能像李光地一样“入阁拜相”成为大学士。而他,比李光地当年可年轻多了!
日子过得太顺了,一点不如意就像大饼上唯一的一粒黑芝麻,格外醒目,当他听说荷兰人从他的地盘上“诱拐”百姓的时候,他老人家出离愤怒了!
与淑嘉闭门造车,脑袋里空想的不同的是,撺掇开发美洲不成,南洋却由此进入了本朝官员的视线。虽然现在年总督还用一丝斯文气压着满身的恶霸习性,不过,快了。
作者有话要说:啊啊啊啊啊~~~
写到难写的地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