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万块。
一条腿。
邱琢玉怒斥道:“真是好划算的‘买卖’。”
周兮辞问:“那姜姜呢?她回家了吗?”
“应该是回去了,她父亲昨天刚出院。”林松媛说着就开始收拾东西,“你们先回去上课,我现在去她们家看看。”
简凡说:“林姐,我们也想去。”
“现在是上课时间,我不能带着你们乱跑,你们放心,我一定会想办法让姜姜重新回来上课的。”林松媛拍拍简凡的肩膀:“都回去吧,有什么情况等我回来再说。”
回到教室也没心思上课,周兮辞想到之前在医院陶姜说得那些话,有些后悔没能更上点心。
“要是我当时坚持再多问一点就好了。”
大约是徐慈英的事情让周兮辞对任何事都产生了强烈的责任感,现在只要有一点差错,她就会先从自己身上找问题。
陈临戈明显也意识到了这点,拿笔杆往她脑袋上敲了下:“陶姜退学是我们所有人都没想到的事情,如果真论起来,也是我们对她关心不够。”
周兮辞揉着脑袋:“我不是要追究谁的责任。”
“是啊,我们也没有要追究谁的责任。”陈临戈看着她,“现在最重要的是要让她回来重新上课。”
“你说她会回来吗?”
“会,她一定会回来的。”陈临戈望着眼前的空位,“你不觉得陶姜很像悬崖峭壁上的藤蔓吗,生命力强,能扛得住风雨,只要有一点光照就能肆意生长,她是不会被打倒的。”
周兮辞认同地点了点头,又问:“那你觉得我像什么?”
“鬼。”
“?”
陈临戈对着她笑了下:“不是可爱鬼么?”
周兮辞人倏地一麻,差点滑到桌底去,强装镇定“哦”了声,慢吞吞转开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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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松媛是早上走的,傍晚才回来,周兮辞几人过去找她的时候,她正靠着椅背在休息。
简凡小声喊道:“林姐?”
“嗯?你们来了。”林松媛揉着眉心坐起来,“姜姜确实是回家了,她父亲的情况比想象中更严重,下半生可能都要在轮椅上度过,她们家又是三胎超生,不符合村里的扶贫政策。”
“那姜姜……”简凡欲言又止。
她擦着手走下廊檐,“你们怎么来了?”
陈临戈不想戳穿她的平静,点点头说:“好。”
麻绳专挑细处断,噩运只找苦命人。
“没事。”周兮辞呼吸很沉,强装平静道:“你跟蒲靳哥聊完了?”
“姜姜……”简凡还想劝,可眼前的一切都让她觉得很无力,即使她只是一个旁观者。
几分钟前还感恩戴德的妇人这会像是变了个人,“你都给我了,哪还有要回去的道理,你这小姑娘怎么回事。”
回程的路更显沉默和压抑。
周兮辞跑到那对母女前,抖着声说:“抱歉,能不能把刚刚的十块钱还给我?”
病房里开着空调,闷得人喘不过来气,她没敢回头,丢下一句“我去买饭”便快步走了出去。
妇人忙合手作揖:“谢谢谢谢,谢谢你小姑娘。”
到了周末,周兮辞陪着徐慈英吃完早餐,才到学校门口跟他们汇合,和夏天去陶家村的激动不同,这一趟几个人心情都很沉重。
“你一声不吭地就走了,还不许我们来找你吗?”简凡红着眼:“你怎么都不跟我们说。”
“你什么都没做错,是他们不对,是他们不负责任。”陈临戈抱着她,近乎用尽全力。
廊檐下堆满了木柴和各种杂物,山里的阳光明明很亮,这一处却好似暗得不见天日。
“嗯。”
她看着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母女俩,把刚才买饭找零的十块钱放了进去。
陈临戈不知道什么时候追了上来,拽住她的胳膊,一遍遍叫她的名字,“周兮辞,周兮辞……”
周兮辞喉咙哽着,攥着手应了声:“嗯……”
她失控大吼道:“为什么?为什么我们都活得这么难?”
陶姜的家还在原来那座小土坡上,远远能听见鸡狗低叫的动静,周兮辞和简凡走上前,看到穿着旧棉袄的陶姜正坐在门前洗衣服,大冬天,一双手泡在冷水里,被冻得发红。
在那一瞬间,周兮辞忽然想起小时候陈奶奶常挂在嘴间的一句话。
周兮辞大步流星,头也不回地走出了粥店。
“那我们去买饭吧,我爸今天中午过不来了。”
这个冬天太冷了。
林松媛手上的动作一顿,看了她一眼,也没说什么,又继续敲了起来,“注意安全。”
周围的人都见怪不怪,佯装看手机避开了这对母女,她们走到了周兮辞跟前,依旧念着同样的话。
周兮辞快速抹了抹脸,背对着她站了过去,抬起胳膊让她比划着,“我感觉我都没怎么长,去年的毛衣我都还能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