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大有什么不好的。”等红灯的间隙,周兮辞听到身旁路过的家长用这句话教育小孩,等人走远了,才说道:“我的理想就是溪城大学,考进去读个体育教育专业,将来再考个编制回九中当体育老师,多好啊。”
简凡和周兮辞从来都是志向一致,“对啊,溪大有什么不好的?”
熊力拨了拨车铃铛:“是,溪大没什么不好的,但现在是讨论这个问题的时候吗?”
两女生齐齐扭头看向熊力,异口同声道:“那不然呢?”
熊力有些崩溃:“绿灯啦姐姐们,我们现在该走了。”
“喂!大熊等等我们!”简凡和周兮辞忙踩着踏板跟了上去。
骑过红灯,周兮辞先拐弯进了一条小路,头也没回地说:“下午见!”
简凡和大熊应了声,笔直往前骑了过去。
周兮辞家小区在小路的尽头,是过去溪城烟草厂的家属院,当年周父周母都在烟草厂工作,以职工优惠价在这里买了套房。
十多年过去,烟草厂早已倒闭,小区也在风吹日晒中逐渐露出墙皮原来的颜色,与之不同的只是多了些烟火气。
周兮辞将自行车锁在单元楼前的车棚里,小声哼着歌,快步进了楼道。
她家住在顶楼六层,老小区没配电梯,一路小跑上去,家里的门没关,周父的声音听得格外清晰:“……我早说了,让她随便读个中专有什么不好的,你看楼下晓君,两年中专读下来,现在都已经在外面实习了。”
徐慈英呵斥道:“小辞和晓君能一样吗?晓君她爸妈没了,就一个奶奶,她不早点当家谁给她当家?我们小辞是没爸没妈的人吗?”
周国成大声道:“她难道不是吗?”
“周国成!”徐慈英摔碎了什么东西。
屋里没了声音。
周兮辞停在台阶上,垂着眼,看落在脚边的影子,攥紧了手,钥匙硌在手心里。
她回过神,从楼道的窗口望出去,老树遮天蔽日,一丝光亮也照不进来。
周兮辞轻手轻脚下到五楼,在楼道里坐着发了会呆,听见有人上楼的动静才重新折返到六楼。
还没进屋,她就先喊了声:“妈!我回来了。”
“哎。”徐慈英擦着手从厨房出来,面色如常的关心道:“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晚啊?”
“被——”周兮辞想到什么,挠了挠头说:“刚返校嘛,王教练就开会说了点注意事项。”
她洗了手,见周国成在打电话也就没凑过去说话,路过客厅往地上看了眼,在冰箱边看见一小块白色的碎片,大概是徐慈英漏扫了。
周兮辞装作没看见,转身进了厨房:“我来吧。”
徐慈英拿胳膊挡了下,笑道:“你都练了一上午了,去歇着吧,饿了没?”
“还好,不太饿。”周兮辞拿过一旁还没择的韭菜,低头择着菜里的黄叶:“妈。”
“嗯?”
“要不……”周兮辞扭头看向徐慈英,忽然想到她刚开始学田径的时候。
那年周兮辞小升初,按照她平时的成绩根本上不了很好的初中,徐慈英通过四方打听得知溪大附属中学有体育招生的名额。
正好那年秋天周兮辞在校运动会上被还在溪大附属中学教田径的王沪生看中,最后参加体育考核,破格录取进了溪大附属中学。
再后来王沪生被调去九中田径队当主教练,她初中毕业之后也跟着来了九中。
这么些年,周兮辞已经没了当初为了有学上而练田径的功利心态,她跟着王沪生来九中,留在田径队,只是单纯喜欢跑起来的那种感觉。
……
“怎么了?”见她久不说话,徐慈英停下动作看了过来:“有心事啊?”
“没有,我就是在想,要不今天中午你还是少做点菜吧,我感觉不是很饿。”周兮辞伸手替她捏着肩膀:“这样你也少受点累。”
“炒个菜能有多累?”徐慈英语重心长道:“你现在是关键时期,营养得跟上。”
她转身从饭盒里摸了颗熟鸡蛋递给周兮辞:“先吃点垫着肚子。”
“好的!遵命!”周兮辞笑着接过鸡蛋,往案板边缘轻轻一磕,剥开三两口便解决完。
“吃慢点,别噎着了。”
周兮辞塞了一嘴,含糊道:“不……会。”
下一秒,她嗓子就□□硬的蛋黄噎住,灌了一杯水才咽下去,噎得眼睛都红了。
中午周国成没留在家里吃饭,徐慈英问他去哪儿他也不说。夫妻俩这些年关系越来越僵,往往没说上几句周国成就跟徐慈英急,大吼大叫地吵着要离婚,可等到徐慈英真说离婚,他又冷着脸说想都不要想。
其实早些年,周国成和徐慈英感情并不差,但自从烟草厂倒闭后,周国成失业在家,后来又跟人投资失败,他就像变了个人,一点就炸。
周兮辞跟他的关系也随着他脾气的喜怒无常变得尴尬和生疏。
“你爱吃不吃,死外面最好。”徐慈英猛地关了门,对着周兮辞却又很温柔:“小辞,我们吃饭。”
“哦。”周兮辞盛了两碗饭放在桌上,“妈,平时我不在家的时候,你别跟我爸吵。”
周国成投资失败后,经人介绍开始跑出租,但他不争气又染上了赌,常常一输就爱喝酒回家砸东西。
之前还对徐慈英动过手,那次之后,徐慈英在床上躺了大半个月才恢复过来。
徐慈英不想让周兮辞老记着这些事,端起碗道:“知道的,我也懒得跟他吵,不说这些了,我们吃饭。”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