咒术师就是这种与诅咒相伴的人类。
在咒术的概念中,咒力与诅咒总是守衡的。
咒术师越强大,诅咒就越强大。
诅咒就是他们诞生和存在的意义,而他们的存在反过来增强了诅咒的存在。
他们活在自己要击倒的罪恶之上,在黑色的泥沼中仰起头,对着月亮露出红色木然的眼睛。
——这摆脱不掉的,命运般的,恶性回环。
“进介,我绝不能让你留在这里。”太宰治漠然地看着西鸟羽进介,从车门上摘下一个不起眼的监听器。
“咒术师这种动辄陷入绝望的人类,为了丁点的快乐,不惜沉湎欲-海……哼,恶心。”
“太宰,”西鸟羽进介沉下了脸,“我们之间的事不需要别人来置喙,再说……”
“他这么惶恐地整日抓着我,确认我的存在,他的这种害怕……”
“还不是你搞得鬼吗?”
“……进介,回去,你是属于横滨的,我不能把你留在这个肮脏的地方。”太宰治抬手,隔着车窗,手指划过西鸟羽进介忧郁而冷淡的面容,黑色如渊的眼睛定定地看着他。
“就算这里腐烂发臭,我也不会离开的,”西鸟羽进介别过头,躲避着太宰治描摹的手指,“太宰,你没有羁绊,你不会明白我的心情的。”
“……我们早就做好了下地狱的准备。”
“我绝不会留他一个人在这里的。”
“……”太宰治沉默了一下,缓缓道,“看来我做了个败笔,你原本是打算回去的吧?”
“你这几天叫得格外动情,是因为要离别了的缘故吧?”
西鸟羽进介额头青筋一跳:
“太宰治!你侵犯别人的隐私也要有个限度!”
想到他承受不堪地尖叫求饶可能都被这个家伙听去了,西鸟羽进介拳头就硬了。
然而太宰治一脸无所谓,身为mafia还有什么遵纪守法吗?
“进介,你以为我和森先生那个心都烂掉的人一样吗?我不是因为mafia那种身份上的占有欲才非要你回去的,”太宰治说完轻蔑地笑了下,“mafia那种东西,作为探索活着的意义的工具,根本无关紧要。”
“关键是——”太宰治上前一步,一手撑在车顶上,低头靠近车窗,黑色的眼睛默然地看着他,“进介,我不想你死掉。”
“进介,你不是还要给我看看死皮赖脸还要活着的意义吗?”
“你不是还要用你那种氧化了的无聊的生活方式来气我吗?”
“你是不是要毁约了?”
太宰治的声音越来越低,带着种被抛弃后的悲伤和低落,然而他闪烁的左眼视线低垂,时不时轻轻扫一眼西鸟羽进介的表情。
太宰治这个长相天真无辜的男人,从来都与“天真”和“无辜”无缘。
果然,太宰治紧紧盯着西鸟羽进介的视线敏锐地察觉到了西鸟羽进介瞳孔骤然放大,却又掩饰般地立刻垂下了眼帘。
太宰治抿抿唇,唇角轻轻地勾了勾。
哎呀……真是可怜的进介呢……
想起先代时西鸟羽进介为了芥川兄妹,鲜血淋漓地跪倒在地,颤抖地垂下高傲的头颅。
想必这次很快也会屈服吧。
然而就在太宰治慢慢放松时,他却忽然听车内低着头的西鸟羽进介说了句:
“我不会死掉的,太宰。”
西鸟羽进介抬起头,神色渐渐变得坚定:
“我会和直哉一起活得很久很久的。”
“就算这是个被诅咒充斥着的世界,只要有他在,我就会努力活下去。”
“就让我们堕入诅咒的烂泥中吧。”
说完他推开车门,向着不远处的破庙中跑去。
在经过面色愕然的太宰治时,他轻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