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游行的目的有二,一是希望重审‘素媛’原型案件,重判犯罪者。二就是抗议废除死刑,希望那位犯罪者能成为‘死刑第一人’。
这么奇特的宣传方式是朴长日想出来的,有什么比成千上万人在马路上扛着电影的宣传海报还有宣传效应?没有。
当晚,姜南柯在上万人的游-行队伍里,接到了现任法官闺蜜的电话。
朴嘉熙没有跟姜南柯说你别那么干,她是站在专业角度让姜南柯不要搞什么反对废除死刑,这没可能。姐妹让姜南柯搞点有可能的,比如把抗议游-行的诉求搞成让政府对犯罪者进行化学阉-割。虽说这在韩国乃至于亚洲都没有先例,但欧美有,只要欧美有,你们反正都要搞事,不如就推进这个观点,搞不好能成。
姜南柯觉得很有道理去找朴长日了,朴长日也觉得很有道理,去联系人了。
8月25日,游-行的队伍在壮大。
电影票房破了两百万,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有非常多安山市,也就是案件发生当地的市民赶到首尔,自发参与进游-行的队伍,此时预估已经破四万人的游-行队伍所提出的诉求就是‘化学阉-割’。
26、27、28。
28日这天比较特别,一是媒体预估的游-行人数已经突破了十万人。二是时任总统李先生,公开去影院观看了《素媛》并且在接受采访时表示,很抱歉让国民对现行律法产生失望,并保证会尽快督促法案修订。
这话是很很好听啦,但政客人人都会说漂亮话,光会说漂亮话有什么用?
还是在同一天,还是朴嘉熙打电话给身处游-行队伍里的姜南柯,提醒她法律改不改、能不能改,改成什么样是一回事。但更改后的法律并不是适应于法律更改前的案件更重要,别搞到最后法律更改了,前面的案子还是无法改判,那还是很麻烦。
闺蜜建议,游-行队伍的诉求千万不能忘记被关在牢里的人。
姜南柯再度接受了这条建议,姜南柯撒出大笔的钱财维持住游行的队伍。
很现实的情况就是,普通民众也是要上班的,不可能无休无止的参与游-行,他们可以在周末这么干,但韩国打工人有几个周末呢。真正给予钱财补偿这些人的善心是不可能的,那味道就变了,变成姜南柯主动反-政-府。但她可以作为匿名资助者,保障游-行人员尤其是从外地来到首尔参加游-行之人的衣食住行,这也是帮了大忙。
但这只持续了两天,准确的说是一天半,在第二天的下午就被朴长日发现了,他认为这样不行。不是他要管束姜南柯怎么花她的钱,而是他始终没有忘记他的目的是什么,是赚钱,是推广电影。
为此,朴长日提议,我们得离开首尔了,去釜山、去光州,乃至于去安山市。我们得让星星之火燎原,如果不止是首尔爆发游-行,外地也接连跟上,那光是地方政府就很烦,必然能推动一些力量。
电影宣传团队自8月31日起开启了全国宣传之旅,奇特的宣传or旅行。
姜南柯也是第一次参与如此特殊的电影宣传方式,诚实的说这样的宣传方式比她一家家面对媒体要轻松,毕竟游-行也不是一直动,很多时间是聚集在市政、法院之类的地方静-坐-抗议。
但这种宣传方式带来的心理压力更大,大到姜南柯人生第一次做看不到希望的事。
以前不管姜南柯做什么在外人看来很离谱的事,她自己心里都是有打算的,类似为了回忆青春弄演唱会。彼时也很多人不赞同啊,可她从没觉得那事儿不能干,有什么不行的,不就是个演唱会,谁阻拦她都能办得成。
可是这件事,姜南柯心里一点底都没有,她根本不知道他们在做的事有没有意义,更何谈希望。
整个剧组都看不到希望,剧组所有人只是憋着那口气不散,但谁都不敢询问身边的人,我们有希望吗?没人知道。
普通电影只要关注票房就好,这部电影,只有朴长日和李俊毅关注票房,薛景求都不在意,更别说姜南柯。不是关注票房的人冷血无情,而是很实际的,票房成绩会影响到这两人未来的事业发展。
在这个当下,没有人知道他们的游-行能改变什么,亦或者会改变什么,还是什么都不会改变。
游-行在韩国又不是什么特别的事,首尔大马路上三不五时就能看到游-行的人啊,尤其是周末,为什么理由游-行的人都有,抗议吃狗肉都能成为游-行的理由。韩国又不禁止游-行,好歹是民主国家,人民自由意志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9月11日,电影票房突破了四百万,好消息,大好的消息。影片的投资并不算什么大成本的大制作,以目前的票房,他们已经赚了,还赚了不少。
得到好消息的李俊毅和朴长日却不敢露出高兴的脸,整个组的气氛都很低落,姜南柯都已经不知道自己在干嘛了。
姜南柯再度质疑朴长日所谓的电影改变世界到底在改变什么?她没有当面去质问对方,她只觉得自己挺傻的,虽然很多青春电影里,主人公一腔热血的傻气也值得夸赞,可在更多的观众看来傻就是傻啊。
凌晨,刚离开在安山市游-行队伍的姜南柯,给圈内知名傻子打电话,自嘲,我们不愧是好友,我也挺傻的,居然相信朴长日那种人。
接电话的郑宇盛人都有迷糊,他有点喝醉了,听她吐槽的那些说话的语调都慢吞吞的,但脑子好像更聪明了,“难道朴长日不跟你那么说,你就不参加游-行了吗?”
姜南柯被噎住,即便没有朴长日的话她依旧会参加游-行,只是,“我以前总觉得游-行的人好傻,就这么在大街上乱转能改变什么啊,还不如去做点实在事。”
酒精上头的郑宇盛茫然,“实在事具体是指什么?”
姜南柯也不知道,但她满身怨愤无处发泄,就口不择言,“找人花钱干掉牢里的那个?”
“亏你想得出来。”郑宇盛酒都醒了,先给自己点了根烟再陪她鬼扯,“钱你倒是不缺,可你真能接受自己买-凶-杀人?”
“杀人我接受不了,杀那种猪狗不如的东西为什么不行。”姜南柯自己都知道自己说的是气话,可是怎么想都不爽,“十二年哎,才十二年,最高才能判十五年,这是哪个脑残一拍脑袋想出来的规定。”
关于这点,郑宇盛也很支持,“那帮什么专家学者脑子都有问题,真碰到这种事就应该都弄死,这种人还让他们活。”
“就是!”姜南柯更支持,“所以我说还不如买-凶-杀-人干脆点,游-行能干嘛?”
游-行能做什么?
那普通人又能做什么?
只能去游-行,不然总不能真的买-凶-杀-人。
9月20日,电影票房过了五百万,已经是很不错的成绩了,不论是以电影的特殊题材还是投资成本而言,这都是非常亮眼的成绩。
在这天回到首尔又重新加入了在首尔的游-行队伍的姜南柯,得知今天游-行的人数已经突破了三十万人,全国各地都有人赶来支援他们。
明明一切向好,明明声势壮大,明明万众一心,明明到处都是好消息,可姜南柯却感受到深深的无力感。
姜南柯还是无法回答关于游-行到底能改变什么这个问题,一如她无法去认可电影改变世界这句话。世界怎么可能会因电影改变呢?
一个礼拜后,在电影下线的这一日,首尔聚集了超过六十万人的大规模游-行队伍,已经造成了包含交通堵塞在内的一系列安全隐患。
作为人口只有五千万的国家,超过六十万人的大集会都是一场会让当局紧张的聚会,何况是抗议游-行。还是那位在位的李先生召开了记者发布会,这次明确的表达了必然会重新审视法律,并且加快推动法案修改,以此来安抚民众。
新闻发布会是在电影下线的隔天召开,无数人在欢呼他们的胜利,姜南柯却提着心,这样就是胜利了吗?这样难道不是政客的花言巧语吗?
周围人都在庆祝胜利,姜南柯的电话都被打爆了,无数人对她说恭喜,无数人敬佩你做到了。
姜南柯对每一个人说谢谢,可她心也沉下去,她做到了什么呢?好像什么都没做到。
十月,姜南柯找会计预估了《素媛》的票房分账,算出她大概能分到的数字,在真正的票房分账还没打款之前,她签了一张支票,交给律师。
姜南柯拜托那位律师,去跟那一家人沟通,她愿意资助他们出国,或者换个城市重新开始,都随他们。这好像才是她唯一能做的,真正有用的事。
十月的姜南柯很丧,丧到从未那么清晰的感受到,这是资本主义国家,一切的问题都可以用钱解决,她快对自己坚持的那些东西绝望了。
自小到大每一个跟她说正确废话的人,不论是李绣满、李秉宪,亦或者任何一个试图让她按照他们的社会规则去生存的人,姜南柯都坚定那只是废话。可现在她很难忍住去思考,那是不是正确的?
十月的姜南柯丧的连门都不想出了,十月的尾巴朴嘉熙按响了她家的门铃,在她开门的瞬间就给她一个大大的拥抱,用尖锐又兴奋的声音,在她耳边尖叫,你成功了!你们真的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