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开啊开,开进了一条窄巷的路口,车进不去了。女主还在想是干脆把人丢到路边的旅馆时,醉鬼就那么下车了。女主看他走得摇摇晃晃的,先停好车再赶上去。
剧本里有很多这样的影藏细节,女方对男方没那么在乎的隐藏细节,就是不知道未来有多少观众能看出来。
两人就这么穿过巷子走到一个连路灯都没有的小楼前,醉鬼男主带着女主没上楼而是下楼了。下楼后门一开,阴暗潮湿的地下室里,仅有一张床榻和几包行礼的窘迫环境,就在头顶一盏昏黄的小灯下展现在女主面前。
开机的第一组镜头就是男女主角穿过暗巷。很简单的一幕戏,一次就过。开机第一天所有镜头都是如此,都是简简单单的戏,到第二天就不一样了。
第二天要拍的是,男女主角对彼此的感情到底是各取所需居多,还是多少都动了心。再叠加一层,双方是否早就知道,他们在隐瞒一个彼此都知晓的秘密,他们是各取所需。
棚内的崔宇直穿着姜黄色的卫衣和牛仔裤,头发蓬松,演一个大男孩。李永熙穿得是职业装的套裙,带了栗色的假发,鼻梁上架着无框眼镜,演一位社会精英。
男演员看着女演员叹气,都不知道是在夸还是在抱怨,“造型师技术真好,你这样真的很像姐姐。”跟他的造型一对比,就更有姐弟感了。
女演员当他是在夸,同时夸他,“娃娃脸的优势就是,你说不定再过三五年还能演个大学生。”要她说,其实演高中生这位的脸都扛得住,非常嫩。
一点也没有觉得被夸奖了的崔宇直假笑,“我真是谢谢你。”
“不用谢”
拿着剧本过来的导演打断了男女演员虚假的彩虹屁环节,金永州对自家后辈的演技很放心,跳过她示意男演员,“先排一遍?”
男演员立刻收敛表情认真点头,这出戏对他来说有点复杂。他既要伪装醉酒又要伪装角色在伪装醉酒,还得伪装角色伪装的从醉酒后骤然清醒,以及跳出这个清醒的另一层清醒。
是不是有点绕?那就简单点,演员需要表演,角色在表演的一场表演。
崔宇直扶着墙先装醉酒站不稳,慢吞吞的移动到床铺边,跌坐在床上后,手足并用的艰难爬起来,变成蹲坐在床上,捧着脸冲摄像机架设的角度傻了,喊一声‘怒那欢迎来到我家’
这组镜头就到这,演示完的男演员起身看向导演,导演觉得缺点东西,看向从兼职作家中抽身的女演员,“让他拉着你怎么样?”
“试试看。”李永熙冲起身的搭档伸手,示意再排一次。
再排一次后,用于拍摄的镜头是,男主拉着女主往前,抵达床铺一个没站稳就要连带着女主扑倒在床上,在达成亲密动作前,这位硬生生的扭腰滚下了床,也不知道撞到哪,一声哀嚎。
因惯性已经倒在床上的女主微愣一瞬,在耳畔的痛呼中展颜笑开,顺势侧身躺在床上,手肘撑着床支起上半身,望着地板上大约是因疼痛而醒了些酒,继而懊悔怎么就把人带回来,就那么僵在地上一动不动的人。
这场戏两人没有台词,导演看重沉默时两人的张力。
女演员以松散的姿势看着地板上的人,对着她面部的特写镜头里拍到那双眼睛,即有了然一切的大姐姐对小弟弟幼稚手段的玩味,也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引人好奇,她在想什么。
拍摄女演员的特写镜头两条就过,拍摄男演员的特写镜头稍微有点麻烦。男演员需要表现的情绪转折更多,隐藏的心绪也更深沉。
碰到自己满意的剧本,导演对好好打磨男演员的演技就有了耐心。现场一遍又一遍的重来,拍到导演终于觉得能过了,崔宇直往地上一摊,人都不想起来。下一场戏确实不需要他起来,那是拍全框,两人各怀心思的沉默。
沉默后,女主角站起来了,走到男主角身边蹲下,顺了顺他的头发,跟装死的小朋友说,“我们家阿姨儿媳妇怀孕了,要回去照顾,我暂时缺个打扫的人,如果你不介意,去我那帮个忙吧。”
男主猛然抬起头,看向女主的眼神.....
“停一下。”导演拿着对讲机起身进棚,蹲在女演员边上,对地板上的男演员说,“你眼睛里却一点我要的东西,你这时候应该是五味杂陈的,即慌乱她可能发现了你是装醉,也惊喜你的计划成功了你可以登堂入室,需要复杂一点,行吗?”
男演员迟疑着点点头,女演员则是问,“你有别的想法?”
崔宇直抿唇犹豫片刻,还是说了别的想法,“我觉得我抬头的那一瞬间用两组镜头,一组是拍,我始终在撒谎,我怕谎言被拆穿,不单单是装醉的那种拆穿。另一组镜头才是装醉和计划成功的复杂。”
这话导演懂,演员认为他的角色在那个当下是恐惧的,但剧本里写的是复杂,他不好反对剧本就只能说我觉得两组镜头都拍拍看。金永州觉得没必要,他要的就是复杂,剧本是他带人重新编写的,男主的惊惧不同从这里展现。
在导演开口让演员按照剧本来之前,女演员先开口,“你如果现在就表现怕,那观众很容易就能看出你背后隐藏着更大秘密。此时还没到你完全摘下虚伪面具的时候,不如就先呈现最表面的慌张,当然你觉得惧怕需要存在更符合人物逻辑的话,你可以演两层,表层是慌张,内里是惧怕,做得到吗?”
做不到。这是崔宇直的脑子告诉他的,但他的嘴跟对方说的是,“我试试看。”
这一试,重新再来的次数明显增多,但导演没觉得有什么不好,演员对表演有更深的追求,要更细致的打磨人物怎么都不可能是坏事。金永州现在很佛,是专心工作不愁别的那种佛,剧本他都满意了,自然想好好拍作品,至于别的,暂时顾不上。
李永熙有需要兼顾的事,司法考试。
“你要去干吗?”金永州怀疑自己听错了。
“国考。”等日期确定才来找导演请假的学生表示他没听错。“得考两天,我要提前一天回去,需要三天假。”
金永州有点恍惚,呢喃着又问了一遍,“你要请假去国考?”
女演员要请假去国考的消息仅半天时间就传遍了整个剧组,绝大部分听到消息的人都是先怀疑自己听错,再怀疑传消息的人什么八卦都编得出来,这也太荒唐了。可随着女演员真在国考前一天离开剧组,这些人就懵逼了,这么荒唐的事居然是真的???
当天,经纪人以我听说了一个神奇事件的口吻同艺人分享,天才导演要去当公务员了。崔宇直楞了一下,这消息他早就知道啦,难道之前没告诉过经纪人?
“没!有!这么重要的消息,你现在才说?!”
崔宇直讪笑,“我忘了...不是,这个消息跟我们没关系吧?”
“是跟你没关系,不是跟我没关系,公司想签她,正准备加入抢人大战呢。”经纪人说着就叹气,“谁能跟国家抢人,你早点说啊,公司就不用忙了。”
早前真的忘记了的崔宇直疑惑,“什么抢人大战?”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业内各大经纪公司抢夺天赋者的战争。”
业内各大经纪公司从去年年末就开始暗搓搓的准备抢夺摇钱树了。本来李永熙是导演,经纪公司压根没往她是演员的方向考虑,哪怕她展现在自己处|女|作里的表演天赋绝佳,大家都没往那边想。能当导演谁会当演员,不可能的事。
但导演的新作并非是自己当导演的作品,而是跑去拍纯爱剧的本子当女主角,这就是李永熙还是对表演有兴趣的意思了?那经纪约就可以谈!
这可是一株未长成的摇钱树,不单单是演技好不好、长相如何的问题,更多还是她在导演领域被誉为天才。天才先以导演身份出道,圈内已经接受了她作为导演的身份,那代表她以后在接触项目时是比其他演员更有同制作方沟通的优势。已经有这个优势的前提下,演技还非常亮眼,本人相貌也算不俗,自然有商人想要把摇钱树的幼苗移栽到自家庭院里。
大家也都不贪心,想聊的都是李永熙作为演员的经纪约。至于她自己想要制作作品的导演合约,经纪公司是不抢的,他们抢来也没用,关键是......
“听说cj接触过她,是他们理事亲自接触的,开出的条件肯定非常好,但她还是拒绝了。”经纪人给艺人分享幕后人员才知道的八卦消息,“不少人说,她可能要走独立电影的路线,出道作就是这个路线,拍纯艺术片,《永熙》就偏这个类型。”
也因为有这个八卦,才会有后续的,“外面都在猜,她会接这个项目又当演员,大概率是没钱拍摄,想先赚一笔,再用当演员的钱去养作为导演的爱好。那帮混纯艺术的导演都穷得很,特别缺钱。”
经纪人就是这个思路,不过他这边叠加一层,“我之前还怀疑李永熙跟赵哲秀有什么呢记得吧,纯属想太多,人家冲着资方去不是想嫁入豪门是想给自己的新作品找金主,没钱怎么开机呢。”
“既然她缺钱,那就得赚钱。业内几乎算得上一线的经纪公司,据我所知都跟她接触过,好像从去年我们项目开机就是开始接触,但她一直没跟谁点头。社长就想着,我们搞不好也有机会,说不定她想要更大的自由度,别人不好给,我们可以给啊。我们公司就是以自由度高闻名的。”
经纪人的想法在听到新消息时又被推翻了,“李永熙要是参加国考,之后该不会就退圈了吧?成了公务员好像是不给出来营业的吧,还是可以吗?”他也不清楚详情啊。
崔宇直知道,“做公益可以,接广告按规矩交税也行。理论上可以拍电影,但实际上会有麻烦,身边的同事会排斥。有些思想老派的上司会直接让人停职。”
“你为什么会知道?”韩国人疑惑,“加拿大是这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