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清声厉,愠怒自现。
棠瑶惊骇望去,晃动不已的光影间,那人一手斜撑于石棺边缘,一手抵着微蹙的眉间,似是不胜厌烦嫌恶,又似是如梦方醒,犹有恍惚迷离。
她衣衫尽被冷汗打湿,瘫软在角落无法发声。
虽未见过故去的崇德帝,但也知晓他是年已七十寿终正寝,可眼前这从石棺中坐起身的人,分明是个二十左右的年轻男子。
她慌乱地寻摸四周,只恨找不到出路。
那男子却终于清醒了一些,一撑石棺,霍然站起。
银甲泛寒,身姿玉立。龙章凤姿,清卓不凡。
“这是何处?!”他环顾四下,待等发现自身竟处于白玉石棺中,迅疾跨出远离,眼中满是惊愕,“朕刚才,怎会躺在那里?!”
棠瑶瑟缩于墙角,就连呼吸也屏住,只希望他在幽暗之间望不到自己。
他却居高临下,一眼瞥见了衣衫凌乱的棠瑶,不含情感地发话,“你过来!”
棠瑶如坠冰窖,再也顾不得姿态,抖着声向他祈求:“大行皇帝,先前是我不知好歹,还请您宽宥……您已经返老还童了不是?那应该是成了仙,该去天上享福,不该再回到阳间……”
“简直一派胡言!”男子愠恼起来,往前一步,银甲泠泠,“你给朕滚过来,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棠瑶连忙伏地央告:“万岁息怒,这里、这里应该就是您的陵寝。”
“陵寝?”他怔了怔,再度环顾周围,又不由自主望向那石棺。他神色复杂,继而好似体悟到了最荒诞的事情一般,满是讥讽地笑了起来。
“你是说,这是朕的陵寝?”他一边冷哂,一边撩起寒光烁烁的战袍,斜坐于白玉台侧,“朕分明是在营帐内休憩片刻,等着宿修他们前来商议军情,怎么会转眼间就到了此地?”
“宿修是谁……”棠瑶完全愣住了。
他却忽而又一改先前傲慢自负之态,目色一厉,紧盯着她寒声叱问:“传闻鞑靼军中带有巫师作祟,难不成就是你在装神弄鬼,布下妖术妄图困住寡人?!”
“什么巫师?我,我是长春宫的棠婕妤!”棠瑶搞不明白他所说的一切,焦急分辨,“万岁您不是正准备过七十大寿吗?可谁知还没等到日子,就在乾清宫里咽了气……”
“越发胡说!”他眉间含霜,目光如剑,“朕这个样子,像是要过七十大寿的人?!我三路大军即将汇合大举进攻,就凭你这鬼魅伎俩怎能救下鞑靼余部?还不快收去妖术?”
棠瑶只觉真的撞了鬼,难不成是大行皇帝返老还童重回阳间,却不幸脑子坏掉,满是振兴江山的宏图妄想?
“万岁爷!您怎么全都不记得了?我就是小小的婕妤,怎么可能使用妖术?”她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靠在角落试探道,“哪有什么鞑靼军队?您不是派了皇太孙去北边镇守,要抵御瓦剌人吗?”
“黄太孙?朕身边哪有叫这古怪名字的大臣?!”他又以不可思议的眼神望向她,“瓦剌又是怎么回事?”